第十一章 鏖战海南郡（上）

    马大眼自知论到带兵打仗，十个自己也比不上这黑脸煞星，便恭恭敬敬的和他认真讨论起来。马大眼此番带来了十七门二十四磅炮“人间大炮”，十门六磅炮还有三十六门三磅小炮。如果光论火炮数量，如此集中的使用，已经是东亚地区首屈一指了。就算是当年的萨尔浒大捷，也没有如此多大口径火炮集中使用的情况。

    曹兴旺将目前所构筑的阵地沙盘呈给了马大眼，他知道这相貌古怪的新团长在出行前肯定受了范将军的嘱托。

    果不其然，马大眼见到沙盘后，眼睛一亮，随后对着沙盘，指出了几个需要调整的地方，尤其是在第二道防线后面，需要再构筑一些土堆。战场上火炮的对手就是敌人的火炮，范进算准了二十四磅炮应该是高丽战场上最大口径的家伙了，高丽军队满打满算也不会拿出来高于十二磅炮的红衣大将军之类的火炮，就算有，顶多也是用作城防，或者笨重不堪，准头欠佳的货色，根本无法摆在第一道防线前能够威胁到长乐军炮兵团。

    所以他便让马大眼到达后，调整了第二道防线后的部分部署——再垒起来一道土墙，在长乐战士身后布置。因为这“人间大炮”的发射轨迹是抛射，根本不会影响到前方的长乐战士，是以离得很近。在土墙后面，“人间大炮”可以在这个狭长的地带随意搬运，已达到最佳的射击效果。而其他的六磅、三磅炮，则按照射程、威力大小，分别放在了两侧，作为火力的补充。

    范进在青岛的试射过程中，这脱胎于M1852式臼炮的射程，可以达到一百二十步，也就是在六磅和三磅炮射击完毕后，长乐鸟铳集中有效攻击射程外的范围。这刚好弥补了火炮和鸟铳中间火力延续的空白。

    马大眼和曹兴旺布置好阵地后，便带着他的炮兵继续试射去了。用范进的话来说就是“炮弹管够的打，一定要用*，堆出来准头和技术”。马大眼实在太了解火炮了，他对于范进的这个命令是从骨子里的认可。只是这些用惯了三磅和六磅炮的长乐兼职炮兵，此时还都存在着战场上滑轮弩要比火器优良的误解，所以在国内时，试射过后大家的技术并没有本质上的提高。

    马大眼和曹兴旺都不知道高丽方面具体的出兵时间，长乐影卫的事情只有很少的几人知道，而且影卫虽强，但依然没有深入到高丽境内来。所以对于敌人何时聚集完队伍，何时从哪里来攻打水洞镇，二人都不知道。只是联合着长乐第一团和炮兵团，以及前来增援的第三团两个营，水洞已经驻扎了长乐大兵两千三百余人，后勤兵也达到了八百之多，也就是说，此时能派出来的队伍，几乎全都压在水洞了，此战，长乐军不容有失！

    曹兴旺骑兵出身，时刻不忘范进的教诲，所以他除了每日警戒和照常操训外，就是派出骑兵探明敌情了。

    每日早间，长乐军方面都会派出不少于三十人、共计十波次的哨骑，往返于挖掘好的防御阵地和光州之间，用以探明高丽军队的调拨和动向。

    好在虽然高丽方面高度重视此次吉州的叛乱，但由于体量太大，各个郡县和州府之间调动非常缓慢，过了将近五天的时间，曹兴旺才得到了见到大股高丽正规军队的影子。曹兴旺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的第一团虽然只有三十的哨骑，但依然对这个负责侦查的骑兵排下达了伺机进攻的命令。

    长乐军第一团骑兵排排长叫裴玉成，是最早从王家堡就开始跟随范进的兄弟。只因为太执迷于骑兵的冲击能力和机动能力，所以一直都不愿意离开骑军队伍。最后范进尊重这位喜好骑马射弩的兄弟意见，直接把他派给了第一团。而这第一团的骑兵也都以裴玉成为主心骨，时间一长裴玉成更加难以离开骑兵队伍了。

    得到了伺机进攻的命令后，裴玉成立即收拢了人马，按照《长乐骑兵操训典》的要求，带齐两日的干粮、罐头和饮水，带足滑轮弩箭。因为骑军马上机动力虽强，但骑马持铳很不方便，对于定点打击或者排铳射击的效果都不明显。范进便要求骑兵还是主要以滑轮弩为主要武器，待后续的鲁密铳批量打制完成后，再在滑轮弩的基础上，配以鲁密铳来保证火力的最大射程和连续性。

    骑兵可以比步军携带更多的弩箭，所以每人至少携带了两百余支箭。骑兵不携带飞炮，因为这样会惊到马匹，还不如不带，裴玉成按照《操典》要求，逐一检查了士兵们的武装带、头盔鸟铳和滑轮弩后，便开拨前线了。

    他们早就瞄准了一股从珍岛郡星夜驰援来的步军队伍。珍岛郡位于海南郡南边，正好夹在吉州岛和海南郡中间，所以他们在接到高丽朝廷命令后，率先到达。只是珍岛郡全郡不过十几万人，前期“高丽名将”李邢敏又强行抽调了部分兵丁作为打击曹兴旺的力量，现有的标营实难有更多的兵员了。

    因为很多高丽的大臣同时也是大明的官儿，所以这些官员便仿照大明的兵制，世代戍守一方。只是这珍岛郡实在偏僻，堪堪能战之士不过三百，又都是老幼皆有，委实算不得强军。

    裴玉成的胆子可是一次次的胜仗喂出来的，他就是想趁他病要他命，既然南边过来的高丽郡兵不堪战，咱就先行动个手，否则他们越聚越多，就像当日那巨匪一阵风，虽然打仗不咋地，但是人多啊，照样一点点蚕食了防御坚固的王家堡。

    裴玉成带着骑兵排事先打探好珍岛郡的行军道路，在一个土坡后掩住了身形。

    随后计算好了对方行进的速度，在将将到了一百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三十余骑迅速的驰出了土坡，结阵奔向了这十倍之敌。

    在刚刚露头之后，骑兵统一发射了一排鸟铳。

    对面的高丽队伍，骤然间看到了前方突然硝烟弥漫，随后“嘭嘭嘭”的响声传来，顿时便有几人身中铳子儿，倒毙在地。

    高丽的带队千总立即停止行进，惊慌失措的大喊：“结阵迎敌，结阵迎敌！！”

    这个千总本以为这是高丽海南郡境内，叛军再厉害也不会公然的挑衅王上的队伍。没想到这些贼人竟胆大如此，朗朗乾坤下主动攻击。

    只是高丽的三百人队伍比这千总还要慌乱，一个个忙手忙脚的停步随后开始装弹、装箭，待长乐骑兵团已经退回到一百五十步外后，才稀稀拉拉的响起几声铳响，又射过来几支轻飘飘的羽箭。

    惹得长乐大兵“哈哈哈”的一阵哄笑。

    裴玉成抬手止住大家的笑声，随后让大家把鸟铳背在身上，取下滑轮弩，随后再次的发起了冲锋。

    “骑……骑兵！他们竟然有骑兵！！”

    此时高丽队伍当中的副千总见到贼军竟然有骑兵，顿时张大了嘴巴。在高丽本土，但凡出现了骑兵队伍时，都是无法抵挡的。高丽不产马，产马的游牧民族奔袭往来，或者是神州大地上的队伍来时，都曾经强烈的震慑了高丽军队。这个副千总曾经见识过大明辽东骑军的风采，而眼前的队伍丝毫不差于辽东铁骑甚至更猛，所以让他如此失神。

    带队千总还算有几分胆色，大吼：“三眼铳，瞅准了放！”

    待到长乐骑兵驶到一百步时，滑轮弩箭已经离弦，“嗖嗖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几个高丽队伍中的铳手，在这轮齐射当中倒地。

    但是他们手持的古怪火铳此时却由于*燃烧，爆发后推出了铳子。

    长乐大兵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火铳，迅速拨马后撤，所幸地方人数少，那种火铳的威力也有限，在射手倒地后更是没了准头。

    但是对方的火铳竟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连发，只听得“啪”、“啪”，“啪”的三声连响，高丽军队当中的铳音方停。

    这三下连击是裴玉成从来见过的，他立即警觉的带着众骑又远遁了十几步的距离。随后再拨转马头，仔细端详。

    好在对面良久都未再次发声，看来这火铳虽然可以连发，但是顶多三下。渐渐的长乐大兵们恢复了镇定，在八十步的距离内，在东亚还没有能和长乐滑轮弩匹敌的武器。裴玉成立即带队回冲，这次一次性的冲到了八十步上下的距离，随后开始了滑轮弩的射击——

    “嗖嗖、嗖嗖——”

    没有什么比滑轮弩更畅快射击的武器了，这是此时长乐大兵们的想法。见着一支支弩箭不留间歇的射向了敌阵，在火力如此密集的箭支交织的金属大网下，任何反抗都是苍白的。

    对面的千总刚刚拔出腰刀，打算冲过来，就倒在了血泊当中，他身上最起码中了六箭。一支弩箭甚至在扎在他的肚腹中后，强大的惯性又使其贯穿出了后腰，扎在他身后的高丽士兵身上。

    这些高丽士兵见逃肯定是跑不过这四条腿的马，打呢，又拼不过这射速惊人的弩箭。顿时在副千总的带领下，纷纷扔掉了手里的兵器，一个个抱头蹲在了地上。

    正持弩射的过瘾的裴玉成大呼没趣，命长乐众骑纷纷放下武器，随后用大明官话喊道：

    “谁是主事儿的，可会我大明话？”

    刚才第一个投降的副千总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用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答道：

    “小的宋中吉，正是那带队副千总，敢问大人何事？”

    裴玉成冷眼望了望眼前这个宋中吉，见他面皮白净，长得还人模狗样儿，就是没骨气。他暗骂了一句，随后道：

    “你说，你们从哪儿来，往北去干啥？还有，你们要来多少人？你要是不老实说，嘿嘿，嘿嘿”

    看着眼前这个蜡黄脸的大明汉子，皮笑肉不笑的还眼神不善。尤其是他盯着自己脸上和身上这种打量法，让宋中吉一时间浑身恶寒，莫不是，此人有那种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