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为师者，不仅授业也

    之所以为了踏上修行之道，便是心中有所欲求，便是借助修行所得的成果，来完成满足心中的愿望。

    修行终究是一种过程，一种手段，一种能力的掌握，而并非是最终的目的。

    即便是人类所谓的“道修”，无欲无求，以达天道。

    但“无欲无求”的境界亦是一种目的，这本身自然也算是一种追求。

    “珍妮塔，我知道你心中并没有真正确立的目标，你现在所看到的、所想的，其实仍处于一种天性之中对美好追求的纯挚，但无论你以后有了怎样的追求，树立了怎样的目标……都请你不要因为这世界的不美好，而变得与这世界一般阴暗。”

    教育，不仅于学识之上的传承教授，亦是对于学者的观念想法进行积极向上的影响，林源的话说得很轻柔，但话语却是字字句句沉重：“或许与这世界融为一体，你便可以披荆斩棘、将道路的阻碍全数荡除，而世间再无你的仇敌，也不会有你的对手……但，你终究不过是重蹈了这个世界的覆辙罢了。”

    “那时候的你，其实已经不会是现在的你了。”

    林源似乎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废话。

    而小姑娘只是似懂非懂地听着，回应道：“伊莉丝姐姐，你这是在告诉我，无论陷入怎样的逆境，都不应该忘记了自己的初心，都不要为了对抗世界上的阴暗污秽，而成为他们其中的一部分……是这么理解的么？”

    “大体上你说的是正确的，但方才的考验，亦是告诫于你，固执到底，却也不好。”

    林源看着对方的情绪已是渐渐恢复，想来在她的引导解说之下，已是在心中建立起了自我的观念，她便是轻声说道：“有时候行之有意义、有价值之事时，若是因为固执己见，反倒难免作茧自缚……随机应变，不拘一格方才是处世之道；我也并非完全禁止你偏离最初的心情，毕竟涉身其中，方有真切感触，但路走得多了，便会走得远了，就很难回到原来的道路上了。”

    “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某一次情非得已、身不由己下的纵容，在日积月累之下，渐行渐远，终成歧路……到那个时候，即便你幡然醒悟，也不可能回得了头了。”

    林源脸上的笑容变得几分微妙：“陷入泥沼，虽不致灭亡，但若是陷得太深，自然也就拔不出来了……我只是希望在你还没有真正涉世之前，好好地思考生活之中遇到的每一个选择。”

    “伊莉丝姐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说着你自己呢？”

    感触颇深，自然是因为经历太多，小姑娘听到林源的语气，很快联想到对方的心思。

    当然，林源本来也没有想遮掩这一点，她作为一名并不成功的“先驱者”，自然不希望后来者步她的后尘：“这确实是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而且从未停止……所以，我自身难以脱逃，便只能够寄希望于你，我的学生，可不要像我这般狼狈才是。”

    小姑娘若有心思，但心中亦是生起不小的疑问，因为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位伊莉丝姐姐在壬正城里可谓是“如日中天”，根本和“狼狈”挂不上丝毫的关系。

    抚摸着珍妮塔的头发，林源只是轻淡地笑道：“你所看到的我，只不过是我希望展现给你看到的我，而并非真实完整的我；而他们，也是如此……不过，珍妮塔你不必和他们一样，想法设法、用尽心机的猜测揣摩我原本的面目，因为得到这个答案时，你也一定会像他们一般，诧异无比，甚至是惊惶恐慌。”

    “真的吗？我不信……伊莉丝姐姐你心地这么好，和其他恶魔可都不一样，我看你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大家，特别是对我，你虽然有时候故意装得凶巴巴的，但我可没见过你有哪一次……上次不算，那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姑娘并非是不相信对方，而是林源留给她的印象太好，她很难生出对于林源如何狠厉阴险的模样，不过回想起某一次物理打击的教育，她还是感到有些羞涩难当。

    甚至是当初的怪异触感，如今像是幻觉一般，再度在她的身体开始回想。

    “你没有见到过，不代表不可能……你要知道，就单单论我传授于你的精神操纵之术，就已可达到眼见并非为实，甚至于每一处的感官知觉都完全是虚假的境界。”

    林源捏着小姑娘的下颚，诡魅地笑道：“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好奇心太重比较好……不过，你也不必为此感到失落，我虽然在你眼中的一面只是扮演，但我只对我在意的恶魔，表现出喜欢呵护的态度，如果你只是某个漂亮可爱一些的过客，我根本不会与你进行任何的接触交涉。”

    “而且，我在你面前时，一直都会是你最喜欢的模样，难道这不好么？”

    如果这是对伴侣诉说情愫的话语，那么想来一定可以成为一句不错的情话了。

    毕竟这句话说则简单轻松，但若是两者长相厮守，而一方能够保持着令伴侣喜欢钟情的一面，没有丝毫的破绽和端倪，这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凤毛菱角的“杰作”了。

    所以，这对于情窦初开，但还没有觉醒某种属性的珍妮塔，杀伤力也是极大的。

    只不过，小姑娘却仍然保持着自己的一种想法：“我当然希望伊莉丝姐姐永远都会是我喜欢的模样了，只是……这样你会很累吧？而且，我想对伊莉丝姐姐说，我相信你，所以不管你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我都不可能厌恶害怕你的，不是么？”

    “你果然很聪明。”

    只不过林源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已经习惯将面具戴在脸上，这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这面具我也已经无法揭下来，而且一旦揭开，一定会是无比血腥恐怖的；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我以往做过如何天怒人怨的事情，只是……我其实也并不清楚，真实的我，究竟会是什么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