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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郊外送别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庭院里的的梅花已然开放了,粉红嫣然若霞,姿态各异亦是香气袭人。看着外面纷飞的鹅毛,走出闺房的姑娘咬了咬牙,折身回去取了一件大衣披上,硬着头皮出了门。

    数九寒天,魏国都城少梁的城郊外,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苍茫的大地万籁俱寂,原本还有些麻雀儿啾啾声都消了去。

    及膝深的雪地里站着两个人,因着灰扑扑的林子遮蔽,也看不真切,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男一女正喁喁私语。

    女子小脸还未长开,倒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拟将容颜雅丽似桃花之姿。一双杏眼娇俏可人,盈盈间,脉脉不得语。

    头上梳好的燕尾髻表明着这还是个未出嫁的少女,站在雪地里,身着白色轻暖的狐裘朝着面前的男子笑得羞涩欢喜。

    “方结,此行一别,必是车辙南北,山长水短,务必珍重。阿舒在家等你归来。”女子率先提高了音量,似乎是话别已到了末尾。

    “嗯,等我。”一身银色铠甲装的高大男子,一手将头盔单手抱在身前,另一只手抚了抚女子因赶路至此耳际有些凌乱的发丝,眉目清秀却还有些生涩的脸上满是傻傻的不知所措,只是愣愣的瞅着眼前人。

    倘若京城中有点儿眼力见的人,便认得出这是陛下刚下诏的待婚夫妇,京城贵女齐舒与青年将军方结。

    方结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吹了一声口哨儿,一匹黑色体型高大粗重,后躯发育良好的马儿“嗒嗒嗒”的跑近了两人,停下时一阵嘶鸣,前肢高高抬起,被用力拉住才压了下来。

    方结朝着马背拍了几下,笑了笑说:“这乃是陛下前几日赏赐给我的河曲战马,最优良的品种,我才驯服的,好看吗?”

    “好看,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边疆战事焦灼,你此行危机重重,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尽可与我信笺往来,阿舒愿为你排忧。”眉宇间盛满了不舍,顾不得礼仪竟上前紧紧握住了方结的粗粝厚实的手。

    “好,卿且安心。”狠狠心推开了齐舒,拽住马鞍,转了一个头,朝着军队集合的方向走去,方结头也不抬的闷声走了,直到消失在齐舒的视线里,只有一行靴子踩出的脚印,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尚有余温。

    齐舒用力的嗅了嗅凉冰的空气,轻叹一声,呼出的白色雾气悠悠转转消失不见,一如她的心绪,变得琢磨不定。

    倘若,早点给陛下说明婚期,会不会此番就不会上战场?边疆战事已经持续了三年,今年的雪灾尤为严重,蛮子为了存活掠夺资源也是红了眼,可怜廉颇老矣,就派遣上了方结,不知道方结能否化险为夷将战事引向好的方向?自己这待嫁姑娘又得等到哪年哪月?

    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嘲笑自己想太多了,转身朝来时的地方走去,走上大路,便有丫鬟护卫一群在等着自己。

    只是,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只是,齐舒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怔怔地看着她看了许久。

    “爷,走吧,人都走了。”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长身玉立的雅致男子正怔怔地看着齐舒离去地方向,正是宁泽。姿容俊秀,真真是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仁剪秋水,眼里盛着满满地欢愉和留恋。并没有理会身边奴才的话,直到齐舒的身影消失在灰扑朦胧的雪林里,宁泽才收回了绵长依依的目光。

    “哎呀,老奴的话都不听了,奴家真是伤心的紧啊,这会子要是上马回城,折个弯,说不定还能赶上回城的马车呢。”奴才看着还在呆立的王爷,故意刺道。

    像是突然领会了什么!宁泽立马翻身上马,顾不得积雪深厚,顾不得寒风侵袭,打马向林外的大道上冲去,惹的奴才跟在后面尖叫道:“慢点!慢点!”

    鼻尖因寒冷冻得略微有些红肿,凛冽的风刮擦着脸颊竟似那刀割般的疼痛,然而都比不上想见她的冲动,玄色衣袍的宁泽驱动身下的马跑得飞快,朝着城内的方向跑去,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小队人马焦急地追赶。

    “小姐,可是见完了准姑爷?嘻嘻,羞也不羞?”坐在马车里的丫鬟小桃朝着齐舒打趣道,齐舒并不搭小桃有些僭越的话儿,手托着腮依靠在软垫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见状丫鬟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悄悄地探出身去,与赶马的车夫聊起了天。

    齐舒眼皮抬了抬,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野地里冻了好一会儿,冷的贝齿都在打颤,还是在马车里拥着暖炉多时方才感觉皮肤触碰到灼人的暖意,正如她的心头浇灌了热血那样跳动火热,带着微微的刺痒。想到方结那张憨憨的脸和那双粗粝结实的手,齐舒的小脸就惹上了醉人的酡红,尽显女儿家的可爱情态。

    间歇透进来的冷风,吹得让人稍微有点不适,刚想让小桃把探出去的身子给收回来,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马车竟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将齐舒往马车车厢壁上狠狠地撞了过去,胳臂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原本潮红的倏地褪去了颜色,变得惨白无比。丫鬟小桃更惨,一声惨叫直接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马车前面的雪地里,作五体投地状,连哭都哭不出来。

    马,惊了。

    车夫惊恐地看着前蹄高高跃起的马蹄,竟然吓呆了去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飞身跃上了失控的马身上,一把抓紧车夫松掉的缰绳,这才控制了失控的马车,缰绳是对马唯一的有效控制。

    原本懒懒散散跟在马车附近的几个车夫,看到生变第一反应都是后退了好几步,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主子的安危,不过这护人的本事不行,认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需一眼便认出了面前制马的乃是京城唯一的外姓王爷,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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