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叫陆小颜

    在千茶镇的日子如同漫山的花茶，单看一朵不觉得有何稀奇，待你回头纵观全景，却会在不经意间惊羡于它的朴实无华，沉醉于它的淡雅清新，在往后无数个被釜遮目，精疲力尽的日子里，直想重来一次，再来一次。

    晨曦的光亮还未完全冲破弥漫的薄雾，报晓的公鸡却已在弄巷间时起彼伏，而叫我生气的，是外婆家养的那几只鸭子，大清早的也学起公鸡报晓，在院子里“嘎嘎嘎嘎”欢腾得不行，那声音，细听久了会发现它活像电视剧里奸臣的奸笑声。

    我被吵得毫无睡意，起床后发现顾阳已经在院子里刷牙洗脸了，“你也被吵醒啦？”

    顾阳吐掉嘴里的泡沫，慢条斯理地漱完口才回答我，“下星期回城南了，想去我要去的地方逛逛。”

    我一下子眼冒精光，话说在这里这么久，还没好好到处逛逛呢！

    我问：“用不用我给你当导游？”

    顾阳对我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向来不会多留情面，当即冷冷来了一句：“你对这边的路记得都没我熟吧？”

    被拆穿我也不心虚，厚着脸皮说：“你生得如此俊俏，总需要个护花使者吧？”

    “谢谢夸奖，不用。”

    顾阳拒绝了我的好意，接下来这几天都在逛他自己的，也不许我跟着，但我巫小沙是谁？我可是用两根两毛钱的冰棍收买了镇上最调皮的两个孩子头牛哥跟虎弟的，他们会每日向我定期汇报顾阳一天里都干了什么。

    我知道他去了附近种花卖的花婆婆家院子呆了一下午，知道他去山上专门供给有钱人过来度假住的小别墅呆了一天，知道他去山下的洛神庙和洛神河逛了一天，他把小小的千茶镇几乎全部走过，牛哥和虎弟跟我说，他好像在找人。

    “顾阳啊，听花婆婆说你最近在跟她打听一个人，你找谁呢？我可以帮你呀！”到了第四天，我终于按奈不住去八卦他的消息。

    顾阳站在外婆家阁楼的小阳台上，伸手去摘杨梅树上的果子，他说：“小时候我跟爸妈过来这边，就住在山上的小别墅里，有个女孩子经常会过去找我玩，可是后来......”顾阳没有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从突然惨死他手的杨梅身上可以看出，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猜，他是想到那个他之前提到过的死去的女孩。

    “她是本地人吗？后山是墓地，过世的本地人都葬在那里，我可以陪你去找找。”突然我也就明白了为何听到千茶镇后，顾阳就同意跟我一起过来。

    心中滋味万般交错，有苦涩有庆幸有惋惜，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情因何起。我有些嫉妒那个女孩，嫉妒她被顾阳无声无息记挂了那么多年，续而又觉得自己小气得好笑，跟一个离世多年的小鬼挣什么长短？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顾阳，你......该不会喜欢那个小姑娘吧？”

    顾阳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可能。

    他说：“我亏欠了她。”

    “顾阳！”我的声音在午后的夏日里拉得老长，意识到会吵到午休的外公外婆后又赶紧压低了声音，“你小小年纪，居然就对人家小姑娘......”

    头顶一痛，顾阳的拳头好不怜香惜玉，“乱想什么呢？我们那时候才五岁，清白着呢。”

    哦......看来是我思想龌.龊了。

    “那小姑娘叫什么呀？可能我能帮你找到她家人呢。”

    顾阳摇摇头，“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只听她自称颜颜。颜颜是为了救我才出事的，是我杀了她......巫小沙，你现在知道了，我曾是一个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我张张口，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颜颜？真巧，我以前名字也有个颜字，我叫陆小颜，我没有为了救谁而死，我活得好好的，活成巫小沙。

    我看着顾阳，台风夜的精神失常，电话里的变态男人，死去多年的颜颜，畏罪潜逃的杀人犯，这一系列标签贴在他身上，成了一个巨大的谜题。

    我听见自己说：“你的过往，真是比小说男主角还精彩呢。有时候，没必要全部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可能就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你愿意说，我都愿意听。”

    顾阳回过头来看我，因为颜颜而紧皱的额眉头有了片刻舒缓，他喊我一声“八卦沙”，声音难得轻柔。

    我忙附和：“顾同学，八卦沙是真的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