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等你
此时木牌上写着“三月”的厢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噗——”
季云舟吐出一口瓜子皮，凝眉看着对面的落胭：“也就是说，三月姐姐她跟我是同乡喽。”
“嗯，她当年伤重不治，临死前她告诉我，她或许还会回来的，叫我等着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隔几年便会来这里，弹起她所作的那些曲子，但却一直没有等到她……”
“听你这么说，三月姐姐当时是在梦川城离世的？”
“嗯，就在云中山顶，我们一起去找药材，可是却遭到敌人的埋伏……”他的声音渐渐缥缈起来，神情恍惚似是陷在了回忆当中，眼眸中闪动着深沉的痛色，“她本来可以走的，是连累了我，是因为我她才会……”
季云舟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回忆，顿了嗑瓜子的动作，可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抬起面前小桌的瓷杯，她一口饮尽，芬芳的液体滑过喉咙，甘甜过后便是微微的涩苦，是梦川城特有的“七日云雾”。
她无声地给落胭倒了一杯，看着他饮下，情绪微有缓和，才道：“我能明白一点你心里的苦，可是，你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她……”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的了……
季云舟还未说出口，但他好似已经明白了。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寻访一本上古秘书。”
季云舟听到上古秘书四字，脑中划过“奇兵秘药”，他该不会也是要找这个吧？
“奇兵秘药！据说这本古书中，有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秘密。”他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彩。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找“奇兵秘药”，还目的都各不相同？以为这是本百科全书吗？！
季云舟有些无语，抬手又饮了杯酒，道：“所以呢，你这么多年寻访到什么了？”
“我知晓了那本书，就在梦川城。”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突然僵住的人，一字一句道：“而且，就在季公子的手中。”
季云舟抬眸，两人的视线绞在一起，他的眼眸中，有诚恳有坚定。
片刻后，她陡然嗤笑一声，垂眸缓缓给自己的酒杯添满了酒，一口饮下，放下酒杯，慢斯条理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所以今晚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为了引我过来？”
“其实我并不肯定，我是在刚在，才确定的。”他轻轻笑着，细长的桃花眼柔婉含情，唇角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弧度。
季云舟细细地上下打量着他，忽地双手按住桌子，凑近他深深吸了口气，道：“你用的什么香啊，很舒服的味道。”
这味道，跟她在那床榻上闻道的一样。
“苏蒙香。”他偏头望着她，诚恳答道。
“噢……所以你就是这饮柳斋的主人喽，传说中生意遍及各国的乔公子……你应该是西岚国人吧？”
苏蒙香她曾在奇兵秘药上看到过记载，但是没有制法，只说主要配料是西岚国特有的苏蒙草。
“呵，是啊。”他并未因她道出了自己的秘密而惊讶，只是唇角的笑意加深，眸光牢牢地锁着她。
“嗯，好吧，所以你现在是要怎样呢？让我把书交给你，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挑了挑眉，眼神清亮无惧，“或者，现在动手？”
“呵，我从未想过要对你动手。放心吧，我这个人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我会等你，等你自己心甘情愿来找我。因为只有我，才知道这本书，背后的秘密。”他的眼中情意绵绵，说出的话也是绵柔慵懒，若是不听言语只看表情，还会以为他是在跟她表白呢。
“好啊，那你就等着吧。不过啊，美男计就算了吧，我不喜欢你这种的。”她冲他眨了眨眼，站起身走到他身侧，把他面前小碟中的瓜子不紧不慢地倒在自己手中，才冲他调皮一笑：“而且，三月姐姐说不定在天上看着呢，会伤心的。”
说罢，便磕着瓜子转身，行至门口，又想起什么，吐出口中瓜子壳，头也不回道：“噢对了，你明天把十三送回郡守府吧，这招对我没用。”
落胭眸光微闪，看着面前被她一扫而空的碟子，唇角斜斜牵起。
季云舟推开房门一眼看见立着门口的飞雨，偏着头笑道：“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才说想要见见你家主子，这就见着了呢，说起来还是得多谢飞雨姐姐安排。”
飞雨怔了下，马上也回她一个柔美的笑，看着她潇洒大步的背影，眸色又复杂起来。
“进来。”
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冷意，飞雨一惊赶紧垂首掩了房门进去。
“十三是谁？”
“是季公子的随从，他——”
“送回郡守府。”落胭脸上丝毫没有了刚才对着季云周的柔情与诚恳，不待她说完便冷冷打断。
“可是，主子，他是要去劫六皇子，或许会跟西岚国中的势力有什么关系。”
“我说放了，怎么，许久不见，我的话已不管用了？”
“飞雨不敢。只是，是否可以后天再送他回去，明天正是狩猎比赛的时日，怕是又会出什么乱子。”
“嗯。”
——
季云舟回到“青兰”厢房中，却见只剩下蓝松和七八两人坐在矮桌前正聊得愉快，两个少年显然已经熟络起来了。
见她进来，两人忙站起身来，蓝松一脸激动凑上前：“公子，你把那个落胭搞定了？这也太快了吧……”
“想什么呢你！俞少君呢？”季云舟没好气地打断他。
“啊，他走了啊。”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走呢？”
“刚走没多久啊，人家少君都说要走了，我哪敢上去拦着啊。”
“嗯，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季云舟一行人刚出了门，饮柳斋中迎来了新一轮的沸腾，今晚真正的压轴戏终于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