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先行回朝

    梦川城郡守府外，俞青阳一身玄色衣衫，高居马上，神情淡漠，目光却一瞬不瞬地守着前方路口。

    微风掠过他的发梢衣袂，他的剑眉微蹙，脑中想起昨晚上的场景——

    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夜色渐渐深沉，俞青阳的脸色也跟着夜幕的节奏，愈来愈沉。

    不多时，俞成周淡然收子：“承让。”

    “兄长国士无双，青阳望尘不及。不知兄长夜来何事，有什么话，直说吧。”

    俞成周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捡子，“他，毕竟是男子，你须知分寸。”

    “分寸？”俞青阳嗤笑一声，“兄长岂会不知，我何时有过分寸？”

    “你莫不是，也要学朝中那些荒唐之人。”

    “我为何要学他们。”看着对面神色淡淡的兄长，他挑眉轻笑，“荒唐这种事，我自有我的做法。”

    “随你。”俞成周神色依旧，眼中一片平静，抬起衣袖取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他垂眸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俞成周并未回答他。他伸手拿过，打开看了一眼，登时凝眉，抬眸望向对面，“这是父亲给我的？”

    “嗯，你明日一早便启程吧。”俞成周轻飘飘地说了句，便起身悠然离去。

    他拿着那封父亲千里传来的密信，却是久久看着，心中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俞青阳的脑中一晃，回过神来，见一辆马车终于出现在前方路口，远远而来。

    他目光一动，催马上前。

    马车中的人听到迎来的马蹄声，一把掀起了车帘。

    清秀的面容，明亮的眼眸，额上青色锦带绣着纯白的忍冬，显得整个人清朗明畅。

    来人正是匆匆赶回的季云舟。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一天都等不得？”

    她声音清越，微带急切。

    “皇上急召我，是少府监中出事了，我须即刻启程，快马先行回朝。”

    “是吗？”季云舟垂眸思虑片刻，又问：“如此急召，出了何事呢？”

    俞青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看密信上催得很急。”

    “密信？皇上的密信吗？是谁传给你的？”

    “嗯，是兄长给我的。”顿了顿，又道：“兄长他两日后启程，你到时可与他一起，路上也安全些。”

    “兄长……”季云舟半垂的眸，微微闪动，缓缓勾起唇角，抬眸道：“好，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到时候雍都见。正好给你时间，提前备了好酒好菜等着我。”

    俞青阳哼笑一声，调转马头，看着她的眼睛朗声道：“好，我就在雍都等你。”言罢，扬鞭疾驰而去。

    季云舟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路口，才转头对前面驾车的秦叔道：“走吧，回府。”

    回到府中，季云舟径直去了秋馨院，却见庭中桂树下早已设好了榻，茶香袅袅，俞成周一身纯白衣衫，面容沉静，正细细地品着手中香茗。

    季云舟眉梢一挑，笑盈盈走过去，“俞少君好兴致啊，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不待他回答，便在他对面的榻上坐下。

    俞成周淡笑：“是啊。”又执起桌上茶壶给她倒了杯茶。

    季云舟看着他的动作，心中一动，唇角勾起，“对了，还想请教俞少君一事呢？”

    他却并不回答，只以眼神示意她先品茶。

    季云舟微一耸肩，拿过面前茶盏，饮了一口，却是温凉淡香，又带着些青涩，她这才低眸看向茶盏中的透亮的茶水。

    “这是……”季云舟抬眸看向俞成周。

    “冷香茶。”他红唇微扬，声音轻缓，“季公子所创，莫非自己却是忘了？”

    季云舟望着他的笑容，怔了一瞬，忙低下头去，心道：冷香茶？她哪里喝过什么冷香茶，那不过是她当时想起前世喝过的花茶，信口胡编了一通，没想到他还真记住了，这还反过来问倒她了。

    “啊，对，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许久未饮，一时恍惚。”她又低头啜饮一口，轻轻地舒了口气，由衷地赞道：“俞少君用心了，这茶的味道甚好。”

    俞成周轻笑一声，道：“你方才所问何事？”

    “噢，我是想问，你到底跟西岚国的使者说了什么？他们怎么那么轻易就退兵了？”季云舟捧着茶盏，眨了眨眼，送上满目的求知欲。

    “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匈奴大军将于五日后抵达西岚边境。”

    他说的云淡风轻，季云舟却是一下子被茶汤给呛住了。

    “咳……你这是在逗他们，还是说真的？”

    若说他此言为真，那么西岚国又岂会毫无察觉？

    “你看我像是会说玩笑的人吗？”

    他倒还真不像。

    “这么说还是真的了？”季云舟惊讶着抬眸定定看他，又道：“可匈奴那边又怎的突然来犯，况且他们又是如何令西岚国毫无所觉？”

    “是我传信给匈奴王的。”

    他的笑容依然温润，但季云舟却好像看到了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应该是看错了吧，如他这般端庄持重的人怎会有那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