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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隔天,李美黛利用中午午休时间,一个人到东芝百货人事部提出辞呈。她决定好好学习新市镇开发的案子,专心投入事务所的工作。

    接连着几天的忙碌,让李美黛逐渐忘了王亮杰的事,现在的她,全身充满干劲,工作效率出奇的高,连彩葳学姐都对她另眼相看了起来。

    李美黛终于接受了蒋奕升的追求,不过,忙碌的事务所,还没人发现两人日渐相近的身影。他们不愿在事务所张扬两人的恋爱情事,就连曾燕玲也不知道。刻意低调处理的恋爱,并不让两人觉得特别难受,因为一起工作时,只要一个开心的眼神,或是一杯提神的热咖啡,就足已温暖这份感情了。

    最近整个事务所的人为了赶进度,常是疯狂加班,加到晚上十二点多,有些人还干脆在办公室打地铺。老板为了鼓励员工以事务所为家,还特别把三楼的住处腾出两间房、两间浴室,让全事务所的员工发挥最高的战备力量。这个新市镇的动员力实在惊人,整个事务所士气高昂,全体总动员的团结气氛,让事务所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和乐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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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年味愈来愈浓了。

    晚上加班时,李美黛问蒋奕升:「圣诞节想怎么过?」

    蒋奕升眉头皱了一下。

    「听说老板已订下附近美式餐馆的圣诞大餐,圣诞夜要让大家好好吃一顿,慰劳大家这阵子的辛苦。所以,圣诞夜可能不能排节目了。」蒋奕升停下手边的工作。「顺便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那天开主管会议时,经理还开玩笑说,大餐吃一吃,还要大家回事务所继续画图。」

    李美黛一听,笑了出来。「经理也太夸张了吧!他不怕他老婆抓狂?」

    新市镇的开发计画虽然让两个人付出大部份的时间在事务所,不过也因为它的迫在眉睫,反而让两人朝夕相处,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

    转眼间,圣诞夜已经来临。

    老板要大家六点就可以收工休息,全部移师到美式餐厅过圣诞夜。

    「有老公、老婆、孝的,赶快接来一起过圣诞夜唷。」老板用着他那威严的大嗓门,要求那些已婚的同事赶紧离开座位,回家接自己的妻小来过节。

    「老板真是慷慨,这种景况,五、六年没看到了。」

    「对呀!其实老板也是不错,事务所赚钱的时候,他对我们是不会小器的。」

    事务所的老员工,对老板最近的慷慨,似乎别有一番感受。

    大家都忙着整理手边的东西,准备前往聚会地点一起过圣诞。李美黛一回头,便收到蒋奕升暗示的眼神。

    他们依照往常的默契,一前一后的离开事务所。

    由于美式餐厅就在事务所附近,于是两人便走小巷子,用散步的方式走到餐厅。

    路上,蒋奕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物送给李美黛。「圣诞快乐。」

    李美黛开心地收下礼物。「我也有东西送你。」她从小皮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两个人就站在路旁,当场拆起礼物来。蒋奕升送李美黛一对珍珠耳环,李美黛则送蒋奕升一把电动刮胡刀。

    「没送过女生东西,不知道送什么才好,姊姊要我送你这个比较实用,喜不喜欢?」

    「喜欢!」

    李美黛当场就把珍珠耳环戴上。

    「好看吗?」李美黛等候着蒋奕升的赞美。

    「好看!我的白雪公主戴什么都好看。」

    两人的甜蜜,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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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大餐一如大家所期待的,既丰盛又多样,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大家坐在椅上,看着一些外国朋友上台唱了一首又一首的圣诞歌曲。

    看到老外这样陶醉又尽兴地唱着圣诞歌,快乐的圣诞夜,仿佛又多了些乡愁。这家餐厅的老板,听说是从美国加州过来的,来台湾旅游时,认识了他土生土长的高雄老婆,就此在高雄落脚。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翻山越岭,横渡大西洋的事,永远有人做。

    李美黛跟着众人打节拍,欢迎圣诞老公公出场。

    圣诞老公公亲切地拉起坐在椅上的客人,来段即兴舞蹈。看着事务所里最没运动细胞的罗大哥,被圣诞老公公拉起来跳舞,那个同手同脚、七手八脚的样子,当场笑破所有人的肚皮,连一些老外也笑得跑到他身边模仿他。

    就在这时,李美黛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笑着拿起手机,走到窗边吵闹声小一点的地方。

    李美黛开心地接起手机,眼睛还不时盯着圣诞老公公闹场的搞笑剧。「喂!」

    「美黛吗?我是亮杰。」这个一个多礼拜没听到的声音,不算陌生,李美黛脸色微微一变。

    李美黛没有答话,对方也沉默了一会儿。

    「最近好吗?」手机里传来王亮杰依旧沉稳内敛的嗓音。

    「还……好!我很好。」一种想要拒绝他,又想要亲近他的矛盾,开始在心里拉扯着她。

    他到底还是打电话来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给我?为什么不早点打?为什么不在吵架的那天晚上就打给我?

    「你那里好象很吵?」

    「事务所今天办圣诞大餐。」李美黛走下楼梯,到一楼门外,好听清楚手机里的讲话声。

    「你在哪里?我方便过去吗?」

    王亮杰提出的请求,让李美黛大吃一惊。

    「有事吗?」

    「我想你!」

    少少三个字,却有雷霆万钧的力量,震得李美黛全身无力,无法言语。

    「那天我回到家里,我很矛盾。这几天很想找你,又害怕没办法给你一个未来,我这几天……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李美黛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我好想你,好想要见你一面,美黛……」

    听到王亮杰这样的告白,李美黛归于平淡的心,再次波涛汹涌。

    就在李美黛不知如何表白自己的矛盾时,一群同事从大门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走了!走了!老板放人了!不用打电话报平安,可以回家睡大觉了!」同事微带醉意地对李美黛说。

    王亮杰透过手机听到聚会结束了,马上对李美黛说:「我过去接你!」

    「不用、不用。」李美黛看到蒋奕升背着她的小皮包,朝她走了过来,她急着对王亮杰说:「我还要回事务所上班,改天再联络。」她不等王亮杰说话,马上关掉手机。

    「妹妹打来的吗?」蒋奕升走近李美黛身边,把小皮包交给了她。

    「嗯!」两人刻意和一大群同事一起走回事务所。

    「那我送你回去,免得妹妹担心。」

    「不用了,现在才十一点,我自己骑回去就好了。」刚和王亮杰通完电话,心里有些心虚,总觉得王亮杰似乎随时会出现在她身边。

    「没开系,我送你……」两人的谈话被亨富大哥打断。

    亨富大哥走到蒋奕升身旁,搭着他的肩。「奕升,等一下回事务所可不可以耽误你半小时的时间。」

    「有事吗?」

    「我刚刚和志德聊天时,突然有一个很好的idea。我想和你讨论一下,看可不可以加到这个sSo上面。」

    蒋奕升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的。

    李美黛知道蒋奕升心里挂着的是她的安全,她心疼他的心老是这样挂着她,于是她说:「我可以一起听吗?」

    李美黛的回答,让蒋奕升充满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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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回到事务所后,足足讨论了一个多钟头。

    今天虽然是圣诞夜,吃完圣诞大餐后,再回到事务所加班的拼命三郎还是很多,李美黛和蒋奕升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

    李美黛一坐上蒋奕升的车,累得闭上双眼,想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来,密集加班,长时间使用眼力的结果,两只眼睛一有空档,就会自动闭上。

    闭久了,也就睡着了,连到家了,都还不知道。

    蒋奕升没叫醒她,任她睡着,半个钟头之后,一辆乱鸣喇叭的大卡车,叫醒了李美黛。

    李美黛揉了揉眼睛。「咦?到家了?你怎么没叫我?」

    蒋奕升笑而不语。

    「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好。」

    李美黛下了车,看着蒋奕升的车子走远了,转身准备走进大楼。

    「美黛!美黛!」

    咦?怎么好象有人在叫我?李美黛回头一看。

    「王、亮、杰!」

    他怎么会在这里?李美黛停住前行的脚步,看着他风采翩翩的朝她走来。

    他还是那样让我心动!让我难以抗拒!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我在事务所等你下班。」王亮杰往刚刚蒋奕升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有人载你。」眼神里似乎质问着她,送她回来的那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李美黛抿着嘴,故意装作不懂他话里的问句。

    她要气他,要让他知道——我李美黛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她甚至在心里想——早知道你跟在车后,就应该和奕升表演亲热动作。只是,蒋奕升一向对她规规矩矩的,到现在,两人最多也只是牵牵小手、搂搂肩膀而已。

    从没在爱情里吃过败仗的李美黛,对王亮杰拒绝她主动献身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他对你不错,很体贴你,看你睡着了,还舍不得叫你。」

    李美黛依旧不说话,噘着的唇,说明了她还气着他,也还在意他。

    不联络,不代表不想他,只是她的自尊,害怕他的再次拒绝,所以索性离开他。没想到,他竟会再来轻叩她的心门。

    「陪我绕绕好吗?」王亮杰要她坐上他的车。

    李美黛犹豫着,王亮杰却早已飞奔到车旁,像个王子般的,为她打开车门。

    她终究还是坐了上去。坐在这个让她疯狂了三个多月的男人身旁。

    这次,他并没有立刻转动方向盘。

    他深情地看着她,用她前所未见的温柔,看着她,一眼又一眼。

    李美黛的眼神就这么被他钉住,动弹不得。直到他的吻落了下来,咒语才解除。

    累积了太重、太沉的相思,瞬间像大石般落下。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狂野得让李美黛觉得害怕。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别离开我!我爱你,美黛!答应我,别再走了。」

    李美黛想着他这样没有自尊的回头,为的是什么?

    是爱吧!他真的爱我,所以愿意卸下他的尊严回来找我。

    李美黛相信自己被他深深爱着。

    总有一天,他会为了她,和贺芳芳解除婚约吧。

    两人的缠绵,被巡逻的管理员不小心撞见后,画下短暂休止符。新的乐章,明个儿,才准备正式演奏呢!

    断了的红线,被重新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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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天开始,李美黛像只花蝴蝶般的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问。她无意欺骗蒋奕升的感情,因为蒋奕升的深情,早已像空气一般,自然的存在了。她没刻意要求蒋奕升什么,也没刻意拒绝他什么,就是让两个人的感情自然地发展。

    单纯的蒋奕升,一点也不怀疑李美黛告诉他的——这阵子太累了,加班只加到十点,早上再提早一个钟头上班。

    李美黛十点下班,回到家洗个澡之后,往往会接到王亮杰的电话,要她一起去吃个消夜。这阵子,王亮杰常是顺着她,她想吃什么,就带她到处吃。

    两人吃完消夜后,王亮杰再载李美黛回家。就这样,每天一个多小时的相处,让两人感情进步神速。

    这天,李美黛下车前,王亮杰告诉李美黛:「最近要开始忙了,可能没空常来找你了。」

    「忙什么?」王亮杰的话让李美黛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害怕王亮杰的话,是不是要离开她的借口。

    「快过年了,芳芳要我跑一些公司、机关,推销东芝礼券。」

    一股醋意让李美黛说出酸溜溜的话:「你就这么听她的话?」

    王亮杰轻抚着她噘起的樱桃小嘴。「美黛,这是每年都要做的事,你放心,我会尽快冲到业绩,就不用那么忙了。」

    「要冲多少业绩?」

    「最少一千万。」

    「一千万?」没有业务概念的李美黛,一听到一千万的业绩,失声叫了出来:「一千万的业绩要怎么做?」

    「一千万的业绩其实并不难做,像你们事务所,不是有三十个员工,一人买一万元礼券,不就有三十万了。」

    「对喔!光我们事务所就有三十万业绩了。」李美黛发觉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只要多跑几家像你们事务所这样的公司,一千万的业绩就做起来了。」王亮杰并没说清楚,他看上的不只是她们事务所内的员工,老板背后庞大的人脉,才是令他心动的地方。

    「那你可以到我们事务所找我们老板谈啊!」李美黛异想天开的说。

    「好啊!那就麻烦你帮我联络喽!」

    「我?」李美黛没想到王亮杰竟要她替他联络和老板见面的时间。「我在事务所只是一个助理,没什么靠山,怎么帮你?」李美黛这才忽然想起,王亮杰如果出现在公司,他们的事被曾燕玲还有蒋奕升或是其它同事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样?她紧张的对他说:「你如果到我们事务所,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王亮杰当然不会让事务所的人知道他和李美黛的关系。

    王亮杰问了李美黛一些事务所老板的喜好、重要干部、事务所现阶段的业务量、往来的公司……等等,他决定这一两天就亲自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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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的日子过了两三天,李美黛一大早六点到事务所上班时,一进门,竟看到王亮杰和老板在会客室谈话。

    不会吧!亮杰和老板约这么早的时间见面?那他不就五点多就来了?

    不过,老板喜欢早起的鸟儿,亮杰这招真是聪明。

    看到老板和王亮杰相谈甚欢的样子,李美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王亮杰竟然有办法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得到老板对他的好感?他真是个人才,聪明又肯努力。

    今天提早上班的人不多,才一、两个而已,不过李美黛还是故意掩入耳目地走到自己的设计桌前。她眼神看着设计图,心神却全在会客室里谈话的内容。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李美黛听到老板似乎同意用东芝礼券代替年终礼品,老板神情愉快地送王亮杰走出大门口。

    王亮杰走后不久,李美黛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美黛谢谢你!你们老板原则上同意买我的礼券了。」

    「真的?」

    「新进员工一万元礼券,资深员工一万五到两万之间。」

    「哇塞!」李美黛为他高兴,因为老板的慷慨,实在出乎他们当初的预料。

    「好了,晚上见面再谈,我要去找我那些老同学捧捧场了。」

    王亮杰的话提醒了李美黛,她不也有一大票的同学可以捧场买礼券?

    「亮杰,我这几天会联络我以前的同学,请她们买礼券。」

    「那……真是谢谢你了!」李美黛的聪慧,是王亮杰看上她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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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最近李美黛除了忙着事务所的工作之外,一回到家,就忙着联络老同学买礼券。几天下来,老同学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买了不少。

    这阵子,王亮杰忙着卖礼券,两个人晚上的约会便暂时停止了,只靠手机说说情话,诉诉相思。

    她和王亮杰的感情,也因为忙碌,初时重逢时的浓烈,慢慢归于平淡。李美黛曾在约会时告诉王亮杰,蒋奕升追求她的事,想不到王亮杰没多说什么,只说:「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和别人交往,因为我是个有未婚妻的人,没有资格对你说什么山盟海誓,我只希望你可以在心里留一个位置给我。」

    王亮杰依旧不给承诺,也让李美黛不敢再放下感情,她只是放纵自己,继续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因为王亮杰可以这样对她,她当然也可以这样回报。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蒋奕升。只不过,现在的她,实在割舍不下王亮杰,所以只好为自己的矛盾挣扎找一个合理化的借口——我和他早晚会分手,只要不让奕升知道,而且我也没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就好了。

    不过,稳定的三角关系就在老板的独生女——洪惠娟回国后,开始动摇。

    洪惠娟在美国读大学,学校开始放寒假了,所以她回台湾玩玩,提早和父母过年,一月底就要回美国了。

    老板的宝贝女儿一回国,就吵着要老板陪她到处玩,无奈新市镇的案子一天天逼近,老板根本没心情陪她四处闲逛。老板娘于是提议先带她到对面东芝百货逛逛,买些东西,安抚安抚他们那娇生惯养的女儿。

    没想到老板娘这个点子,让老板想起东芝百货里那个年轻有为的活动部经理——王亮杰。于是老板打了一通电话,请王亮杰陪他老婆、女儿到东芝百货大采购。

    王亮杰翩翩有礼、细心体贴的招待,让老板娘和宝贝女儿洪惠娟很是赞赏。眼尖耳灵的王亮杰,知道老板因为忙碌,所以没有时间陪女儿四处逛逛,于是连着几天主动当起司机,开着车带老板娘和她女儿四处走走。他的主动和细心,让老板很是感激,主动帮王亮杰介绍了很多同业向他购买礼券。

    李美黛在事务所里看到王亮杰对洪惠娟那种体贴细心的模样,当场她是敢怒不敢言,不过晚上两人见面时,总是免不了因为这件事大吵一番。

    不过,最近李美黛在事务所生闷气的次数多了,终于让曾燕玲看出异样。

    曾燕玲趁李美黛到茶水室泡咖啡时,凑到她身旁问她:「美黛,你和那个王经理到底有没有怎样?」

    李美黛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看王经理每次来带洪惠娟出去,你好象都很生气。」

    「我哪有?」李美黛辩解着。

    「是吗?怎么最近你怪怪的,连奕升也怪怪的!」曾燕玲拿起红茶包,放进杯子。

    「奕升?他怎么怪?」曾燕玲的话提醒了李美黛,最近她似乎真的冷落了蒋奕升。

    「你没发现他最近常盯着你看吗?」曾燕玲把热水冲到杯子里,一股热气从怀里往上窜,她笑着对李美黛说:「说!你和奕升是不是恋爱了?不然他为什么盯你盯的那么紧?」

    李美黛回给曾燕玲一堆苦笑,想着是不是该向曾燕玲倾诉她最近混乱的感情。

    曾燕玲看她下说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端着泡好的红茶,急急忙忙走出去了。

    看着曾燕玲走出茶水室的身影,李美黛吞下到口的话。

    没想到这阵子的忙碌,让昔日的好友已无暇关照她复杂而郁闷的情绪了。

    李美黛泡好咖啡,准备走出茶水室。忽然,蒋奕升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

    他是不是听到她和燕玲的对话了?李美黛心虚地对走进茶水室的蒋奕升微笑:「奕升,这杯咖啡给你。」她把手中的热咖啡,端到蒋奕升的手里。

    忽然,蒋奕升紧紧握住李美黛端着咖啡杯的手。眼神是欲言又止的。

    两人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他在李美黛的额上匆匆留下一吻,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回办公室。

    我是不是伤到他了?蒋奕升的眼神让李美黛惊觉,他可能感觉到她的异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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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美黛心神不宁的过了一天,蒋奕升也异常的安静,一整天窝在他的设计桌前。不像过去,他有时会走过来和她哈啦两句。

    十点一到,李美黛照例下班。今晚的她,不想那么早回家,也不想再等王亮杰的电话。她关上手机,骑着摩托车在市区闲逛。

    骑了一会儿,她竟又骑回事务所。从事务所的大门望进去,事务所的灯火通明,还可以看到蒋奕升站在设计桌旁,苦思设计构图的模样。

    她心血来潮,骑车到附近买丁碗热腾腾的贡丸汤。到了事务所门口,她打了通手机给蒋奕升。

    蒋奕升一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急忙起身往墙角没人的地方走去,以免让同事听到他谈话的内容。

    「奕升!」

    「什么事?」

    李美黛撒娇的说:「你现在有没有空?」

    「怎么了?」蒋奕升看看同事们,有没有人注意他。

    「我在门口,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好。」蒋奕升一听到李美黛竟然没有回家休息,还在门口,会不会是车子发不动,需要他帮忙?他急急忙忙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跑了出去。

    蒋奕升看到李美黛坐在摩托车上。

    「怎么了?是不是车子坏了?」

    「不是!」李美黛从篮子里拿出一碗贡丸汤。「贡丸汤,给你吃。」

    蒋奕升看着李美黛手里的贡丸汤,神色略显激动,毕竟这是李美黛第一次主动买东西给他。蒋奕升露出了一整天下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们去兜兜风。」蒋奕升示意李美黛坐到后座,他来骑车载她。

    李美黛紧搂着蒋奕升,两人在市区绕了十几分钟之后,李美黛催着蒋奕升。「好了,你出来很久了,要赶快回事务所了。」

    「好!」李美黛今晚对蒋奕升的好,让他开心得一边骑车,一边唱歌:「阿美!阿美!几时办嫁妆?我急得快发狂,今天今天你要老实讲,我是否有希望?虽然我是个穷光蛋,人也长得不怎么样,可是你要想一想,看看自己的长相。」

    蒋奕升唱的歌,全是希望和李美黛共度未来的暗示。

    「阿美!阿美!不要再彷徨,少女的青春短……」

    李美黛坐在蒋奕升身后,听着他那用破锣嗓子唱出的歌曲,她是笑得用嘴故意吻着他的脖子,闹得他痒哈哈的,唱不下去。

    李美黛的吻,像电流一般,痒得他全身无力,差点撞上停在路边的车子。

    蒋奕升把摩托车骑到暗巷内,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李美黛。

    李美黛主动献上她的吻,深深绵绵的吻。

    他应和着,小心翼翼的动作里,全是对她的珍惜。

    「奕升,我爱你!」自自然然说出口的话,让李美黛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

    「美黛,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吻停了,说的是甜蜜的心情。

    李美黛看着蒋奕升,笑着点点头。

    「老婆!我女朋友答应嫁给我当老婆了。我蒋奕升要娶老婆了!」蒋奕升高兴得举起双手,对天高呼,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大剌剌的嗓门,把小小的巷弄里弄得全是他的回声。

    李美黛羞得要他停止喊叫,赶快把车骑走。

    回事务所后,蒋奕升像捧个宝贝般的,捧着李美黛买的贡丸汤回事务所继续加班。李美黛则是准备骑车回家。

    看到蒋奕升狂喜的模样,让李美黛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整理自己混乱的情绪。

    她想起那天贺芳芳光临的那家田园咖啡馆,那股恬静的气氛,让她想到那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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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的气氛,一如她所想象的,充满宁静安祥。咖啡的香味,独霸了整间咖啡馆,这家店似乎相当刻意以这样的方式,宠爱来此地的客人。

    李美黛选了窗边的位置坐下来,服务生送上meun,李美黛看了看,这里没有餐点、没有花茶,只有各式各样的咖啡和甜点。她点了杯卡布其诺。

    十一点了,稀稀落落的客人散坐在咖啡馆四周,馆内好像只请了一个女服务生。吧台内站的那个人,看起来好象是老板。

    好奇怪的老板!李美黛看着站在吧台内为她调制卡布其诺咖啡的老板。

    旁分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沉溺在发油的拥抱里,略显削瘦的脸颊,微带笑意。看起来有四十了吧,嘴角旁明显的法令纹,让人感觉有一丝威严。他看起来不像是做这行的,倒是有些像脾气古怪的艺术家。

    「芳芳,起司蛋糕好了没。」老板边煮着咖啡,边对厨房内的人说话。

    芳芳?他叫厨房里面那个女人叫芳芳?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贺芳芳吧!

    没多久,阵阵起司蛋糕的香味弥漫了整家店,真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李美黛一个冲动,等不及服务生过来,便跑到吧台对老板说:「我要加点一个起司蛋糕。」

    老板点头微笑:「好,烤好了马上帮你送过去。」

    终于,厨房里的女人端着刚烤好的起司蛋糕出来了。

    啊!真的是她X芳芳穿的像个纯朴的村妇洋装,头上绑了条小方巾,端着蛋糕出来了。

    只见她身手敏捷的把起司蛋糕盛在盘子里,老板在吧台内轻声的告诉她,几号桌的客人点了起司蛋糕。

    李美黛听了有些紧张。完了!等一下看到她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老板特制的卡布其诺上桌了,贺芳芳跟在他身后,送上刚烤好的蛋糕。

    「贺经理!」李美黛看到贺芳芳为她端来蛋糕,马上起身和她打声招呼。

    贺芳芳笑嘻嘻地看着她。「在这里不要叫我贺经理,叫我芳芳姐或是老板娘都可以。」

    芳芳姐或是老板娘?贺芳芳一反常态的亲切,真是让李美黛难以适应。

    「你先尝尝我烤的蛋糕,待会儿再聊。」贺芳芳走回吧台,把起司蛋糕一一送到客人桌上。

    李美黛原本是想到这儿整理心情,没想到却反而遇上贺芳芳。弄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吧!李美黛一口气把起司蛋糕全吃到肚子里。

    想不到她的手艺还真不赖,真想再吃一块。李美黛用纸巾擦擦嘴角,一种满足的感觉,让人觉得幸福。

    「好吃吗?」贺芳芳卸下头巾,端了杯咖啡,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好吃、好吃,起司味道好浓,蛋糕像雪花一样,入口即溶,真的很好吃。」

    贺芳芳听了,脸上堆满了笑。「我老公每天都要我烤个起司蛋糕让他当消夜吃,他说起司蛋糕是我的招牌蛋糕。」贺芳芳的眼神朝吧台内睨了睨。

    「老公?」贺芳芳称呼吧台内的那个男人「老公」?她老公不是应该是王亮杰吗?

    「他是你先生?」李美黛再问了一次。

    贺芳芳点头,喝了口咖啡。「嗯!他叫陈志伟。」

    「那你和王亮杰是……」李美黛想把事情弄清楚。

    贺芳芳想了一下,回答:「算是仇人吧!」

    仇人?怎么可能?李美黛再怎样想,也没想到他们会是「仇人」!可是,为什么王亮杰说他们的关系是未婚夫妻?

    李美黛挖挖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以前是同事,可是自从我当上总经理以后,我们就变成仇人了!」

    怎么?她愈说愈……李美黛苦笑一声:「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呵!」贺芳芳一阵大笑:「你看我和他像未婚夫妻吗?为什么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都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话?」

    李美黛脸上一阵错愕。「难道,我被骗了?」

    贺芳芳啜了口咖啡。

    「王亮杰以前在东芝会计部工作,认识东芝老板的女儿李芝。李芝很喜欢他,老板人也很好,没有因为王亮杰的家世背景而反对这门亲事。」贺芳芳叹了口气。「可是李芝的命实在不好,他们两个人订婚后,李芝不幸发生车祸,变成植物人。」

    「啊!」李美黛被这离奇的剧情吓得叫了出来。「后来呢?」

    「后来老板以东芝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要他娶李芝,照顾她一辈子。王亮杰答应了,办完结婚登记后,老板把东芝的股票便移转到他名下。可是谁也没想到,股票一完成过户,他就对李芝不闻不问了,连李芝每个月安养费的钱都拒付,也没再去看过她,最后他向法院申请离婚,合法地把她抛弃了。」

    王亮杰灿烂的笑脸浮上脑海。他会这么狠吗?李美黛的眼里充满惊惧。

    「李老板发现他的真面目后,已经来不及了,股票已经过给他,再也要不回来了。」贺芳芳耸耸肩,语气无奈的说:「我原本和他们根本扯不上关系,因为我只是东芝男装柜里的一个小店员。」

    「那你怎么会做到总经理?」

    「因为有一次我到楼下美食街用餐时,看到一个老伯伯坐在楼梯口掉眼泪。我看了有点不忍心,坐到他身边安慰他。从那天以后,老伯伯偶尔会来男装柜找我聊聊天,我才知道他儿子在美国读书,女儿车祸变成植物人的事。

    「可是那时老伯伯并没有告诉我,他就是东芝的老板。有时候我放假,会陪他到安养院看他女儿,或是陪他吃个饭、聊聊天。直到有一天,他要我帮他一个忙,我才知道王亮杰的事。」

    「什么忙?」

    「他要把在他儿子李东名下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过到我名下。三年后等他儿子回来,再过回到他的名下。」

    「为什么?」

    「因为老板自从女儿出事后,又受到王亮杰的打击,他根本无心再插手东芝的经营。老员工受到王亮杰的恐吓,纷纷离职了。老板伯王亮杰为了股份,伤害他在美国的儿子,所以想把他儿子名下的股份,暂时过到我的名下。

    「王亮杰听到老伯伯准备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过给我的风声之后,就开始追求我,要我嫁给他。他到处放风声,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老板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特别在股票过户时,加了一条条款——我如果结婚,就要立刻放弃名下所有东芝的股份,归还给李东。王亮杰知道我和志伟的关系,他曾恐吓过志伟,要他离开我。我知道以后,我告诉他,如果他再管我和志伟的事,我马上和志伟结婚,所有股票还给李东。」

    「那你为什么不要早点把股票还给李东,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他对你怎样了。」

    「老板过世前,我亲口答应他,让李东专心把硕士念完。」贺芳芳把眼神转到吧台内的男人——陈志伟身上。「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因为一时好心,让志伟等了这么久,我实在很对不起他,不过,我们终于快解脱了。」

    「快解脱了?怎么说?」

    「李东最近要回国了,我会把股票还给他,然后和志伟回越南。」

    「回越南?」

    「志伟是越南华侨,他家在越南,我想跟他回去,离王亮杰远一点,免得受到他的报复。」

    「他……他……有这么恐怖吗?」听贺芳芳把王亮杰说的像杀人魔一样。

    「他如果知道我把股票还给李东,你说他恨不恨我?你刚出社会没多久,慢慢你就会知道,这个社会是黑白并存的。你阻挡了某些人的利益,他就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李美黛听了,倒抽了一口气,冷不防地打了个冷颤。

    贺芳芳看李美黛吓成这个样子,不禁笑了出来:「你不是已经离开他了?」

    「我……我……」李美黛不知如何启口。

    贺芳芳脸色微微一变。「你该不会还和他在一起吧?」

    「我……我……他……他说你是他的未婚妻,我本来已经决定离开他了,可是,最近他主动回来找我,我就……」

    「他主动回头找你,你一定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贺芳芳笃定地说。

    「他紧追不放的女人,不是多金,就是业绩好,要不就是人脉好。你想想你是哪一种?他想要的女人都是能帮他赚钱的女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贺芳芳笑着对她说:「要很好甩,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点也不会黏手。」

    李美黛听到自己不过像个货品般的被利用,一股被羞辱的感觉,让她否定了贺芳芳刚刚所说的任何话。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你就去考考他呀!」贺芳芳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她去求证的样子。

    「怎么考?」

    贺芳芳看了李美黛许久,叹了一口气:「好吧C人做到底。」

    贺芳芳问清楚李美黛最近和王亮杰的状况后,她给了李美黛一个点子。

    「你下次见面时告诉他,你男朋友向你求婚了,他一定会甜言蜜语的祝福你,和你断得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

    「傻女孩!现在有利用价值的是你老板的女儿,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早变成绊脚石了。」

    李美黛口头上不愿向贺芳芳承认她的分析,不过她也哑口无言,无法否认有这种可能性。她想到王亮杰最近对自己的冷淡,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好了,十二点了,志伟准备打烊了,我得过去帮忙了。」

    李美黛起身告辞,感谢贺芳芳今天告诉她这么多事,贺芳芳送她到大门口。

    「谢谢你,芳芳姐!」

    「哪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出社会的这堂课,算是你一个很好的经验,还好你并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贺芳芳的这些话让李美黛想起了一件事。「芳芳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李美黛羞红了双颊,小声的说:「他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坏,那我想献身给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接受?」

    贺芳芳轻拍李美黛的肩膀,笑着说:「因为他有一次上了一个处女,结果甩不走,那个女的拿刀子到东芝要他负责。听说从此以后,他就不碰他要利用的女人了,免得脱不了手。」

    贺芳芳的回答让李美黛勉强挤出一抹苦笑,离开咖啡馆。

    真相大白后的这晚,李美黛一夜无眠,把自己和王亮杰的交往,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她实在不愿相信,让自己一头栽入爱河里的白马王子,竟会是个如此丑陋的人。

    相信与不相信的矛盾,让她挣扎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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