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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诀别

    经过半月的休养,安枕颜虽然算不上完全痊愈,但也可以下地走动,不会再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于是,作为浣衣局的新掌事,安枕颜在下床的那一刻就开始正式接管了。

    其实安枕颜并没有想接管浣衣局的意思,但浣衣局掌事一职位列后宫二品,已算得上是很高的职位,除非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宫女可位列一品,安枕颜也算是宫中位份最高最年轻的掌事宫女了。位份越高,就表示安枕颜越能接近到上位者,自己行事起来也越方便,所以安枕颜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职位。

    安枕颜做了掌事,吓坏了云宁等一干宫女,于是一个个都抢着来巴结她。安枕颜没空和他们计较,于是也懒得理会她们。

    既然已经痊愈,这就代表着安枕颜与昔日的掌事嬷嬷诀别的日子即将到来。苏冕怀对于许给安枕颜的承诺很是看中,于是早早的就来找安枕颜,商议她去天牢见掌事嬷嬷的事情。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随意选一天,让苏冕怀安排了去天牢也就是了。不过,安枕颜在去天牢之前,特意去御膳房取了一些精致的酒菜,掌事嬷嬷已将发配,安枕颜想为她送送行。

    提着食盒,安枕颜再次走进天牢。记得上次来天牢,安枕颜是来见李太医的,那时的她战战兢兢,十分害怕天牢。如今再来,安枕颜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再次经历过生死,安枕颜已不再害怕这里的环境,毕竟与死相比起来,人心险恶才更让人害怕。

    跟着牢头来到掌事嬷嬷的牢房,安枕颜发现掌事嬷嬷又苍老了许多。安枕颜心里很不是滋味,掌事嬷嬷算计小心了一般子,可到最后终究是将自己推上了不归路。

    蹲下身,安枕颜打开食盒,将酒菜从牢门的缝隙间推了进去:“嬷嬷,枕颜来看你了。”

    安枕颜突然出声,吓了掌事嬷嬷一跳。她抬起头看了看安枕颜,神色有些复杂:“枕颜,你怎会来天牢?”

    安枕颜回答道:“枕颜是来最近看看嬷嬷的,也是想来找嬷嬷问清楚的。”

    掌事嬷嬷苦笑了一下,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替宁妃害你?又为何替宁妃担下罪责吧?”

    安枕颜点了点头:“既然嬷嬷已经尽知我的困惑,嬷嬷可否为枕颜解惑呢?”

    掌事嬷嬷叹了口气:“枕颜,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在这宫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明哲保身。嬷嬷我虽然一生犯的错极少,但要有一件事情让我至今都不能放下。”

    虽然不明白掌事嬷嬷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个,但安枕颜还是耐心的听了下去。掌事嬷嬷说道:“记得那年我已是二十五岁,本来已到了出宫的年龄,可那时我与一个侍卫相爱,我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儿。”

    安枕颜吓了一跳:“孩儿?”

    掌事嬷嬷点点头,竟流下了泪水:“宫女侍卫私通是大罪,侍卫为了护着我而自尽了。那时候一个老嬷嬷帮了我,将孩子送出了宫,而我便要一生留在宫里。”

    “那后来呢?”安枕颜忍不住问。

    掌事嬷嬷擦了擦眼泪:“二十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孩子的下落。是宁妃找到了我的孩子,她以孩子的性命相逼,若我不帮她做事,便要杀了那孩子。”

    “所以,你才在我的茶里加了蒙汗药,还替宁妃顶了罪?”安枕颜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原来掌事嬷嬷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原本怨恨掌事嬷嬷的心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不过掌事嬷嬷终究是害了她,同情归同情,她并不打算原谅她。

    掌事嬷嬷擦掉了眼泪,点点头:“枕颜,不管你相信与否,原谅与否,我都要说,我并非有心害你,我也有我无奈的苦衷。我不求你的原谅,但请你不要恨我……”

    “我不恨你。”安枕颜回答。“因为不值得。”

    不值得吗?掌事嬷嬷苦笑,是啊,安枕颜根本不屑恨她。安枕颜继续道:“嬷嬷,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他日你落难时要我救你一救。枕颜一直记得这句话,摄政王爷给了我微薄的面子,答应不杀你,但却要将你流放西疆。枕颜已经尽力,嬷嬷就多吃点东西,也好上路,枕颜便不多送了。”说完这些,安枕颜起身打算离开。

    该说的都说完了,安枕颜也不想过多逗留。所谓缘聚缘散,她与掌事嬷嬷的缘分到此,也是该诀别了,说得再多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枕颜!”在安枕颜打算转身而去的时候,掌事嬷嬷又叫住了安枕颜。

    “嬷嬷可还有话要说?”安枕颜没有回头,问道。

    掌事嬷嬷隔着牢门,一直死死的盯着安枕颜的背影。她知道的,她对不起安枕颜。掌事嬷嬷道:“枕颜,宫中人心险恶,处处都是危机,你绝不可轻信任何人!”

    “多谢嬷嬷。”扔下这句话,安枕颜便离开了天牢。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安枕颜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明明与宫外的天是同一片天,可安枕颜却觉得,宫里的天总是变幻莫测,就如同宫中的人心一样。掌事嬷嬷说得对,这皇宫中有太多的黑暗面,她若轻信旁人,只怕会死得尸骨无存。

    深吸了一口气,安枕颜努力抛开一切烦恼。日子总要过下去,她的仇也要报,所以安枕颜决定好好的办差事,不再为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如今安枕颜已经是浣衣局的掌事宫女,浣衣局内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她来处理,她不能再分出更多的心思来想其他了。

    嬷嬷,你说得对,这宫中谁都不能信,否则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安枕颜,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想明白了这些,安枕颜迈开步子走向浣衣局。从今天开始,她的大计会逐渐展开,她一定要为秦家报仇,为姐姐出气,她不会再退缩忍让,她在后宫稳稳立足,这样才能为秦府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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