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果然，萧赋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本来就是因为看到中医在军队治疗战后创伤上的效果微薄，所以才决心学习了西医，意图找出更好的办法挽救战士们的性命。
西医也没让他失望，青霉素等抗炎杀菌药物确实给了他极大的惊喜，但是在生肌止血和促进伤口愈合方面，一直没有找到特效的药物。你、
难道，解决的办法居然是藏在中医手中吗？
不，他也曾经见过东北军军医们用的那些所谓的金创药，明明比起一般想西药并没有出彩的地方，甚至稍有不如！
他眸光沉沉盯了叶浅予半晌，忽然开口问道：“我怎么能相信那方子有你说的那么神效？”
叶浅予柳眉微蹙，脸上已经带上了愠色。
这家伙，真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不由得冷笑道：“萧大夫既然信不过我，不如向周围的乡亲们打听打听，我们永安堂百年字号，镇店的回生散是不是欺世盗名的假药！”
萧赋只是因为事关重大，太过小心才会多问一句，并没有质疑她人品的意思，但是话已经出口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说重了。
但是他向来不是个爱解释的人，因此虽然心里存有歉意，面上却只是微微抿了抿唇，神色居然比刚才更显冷硬了。
夏知时看不得叶浅予受委屈，也愤愤地说道：“萧大夫，你这话未免就太诛心了！浅儿拿出的这个方子，价值远胜我那株灵芝！远的不说，半年前的那场革命，大总统段凯祥率领军队打到陵城的时候经历了一场苦战，要不是叶伯父用这方子配了一大批成药支援大总统的军队，恐怕当时他麾下的近万伤员要有一大半都活不成了！”
周围也有人帮腔道：“是啊是啊，大总统夸咱们永安堂的回生散用着好，还想买下方子来着，但是叶大夫没同意，只好在军队开拔的时候磨着叶大夫给他配了几万包带走了呢！叶大小姐这赌注可着实贵重得很！”
萧赋听了之后心中一震，倒是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当时东北军跟段凯祥率领的越军汇合后，他就曾经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东北军比越军更骁勇善战，同一场战役如果投入相当的兵力，那么东北军的伤员必然是少于越军的，但是每次到最后统计战损的时候，越军的伤亡率却总是比东北军低了一大截！
当时他手中虽然有青霉素，但是总共也不过百来支的量，根本于事无补，所以为了弄清楚越军伤员伤亡率低的情况，他没少明里暗里试探段凯祥，但是段凯祥却总是笑眯眯地说是越军战士体质问题，韧性强，命硬。
萧赋当时虽然不信，但是也没有别的解释，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但是今天两下一对证，他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这回生散才是最大的功臣？
不管是还是不是，单凭越军当初那极低的死亡率，就已经足够他给出足够的重视了！
萧赋当下做了决断，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先代军队中的战士们谢过叶小姐的慷慨了！”
话语之间居然是把这方子当成了囊中之物。
叶浅予心中气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急着谢，你能不能拿到我的方子还不一定呢！倒是萧大夫你，你要是输了，除了答应太生堂的条件，你有什么筹码输给我？”
萧赋看她眼神灵动，显然早就有了目标，略一思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问道：“不知道叶小姐想要什么？”
叶浅予定定看着他，掷地有声地说：“我要青霉素的方子！”
一猜就是这个。
萧赋有些头疼的扶额：“叶小姐，这个条件不行，换一个吧。”
叶浅予急道：“怎么，难道你要反悔？你的青霉素虽然神效，但是我的回春散也是极珍贵的，难道我用这个方子跟你做赌，还委屈了你不成？”
萧赋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不是反悔。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立刻答应你，但是青霉素是一位洋医生刚研究出来不久的一味新药，我能拿到这一批成药已经是费尽周折，手里怎么可能会有方子？”
叶浅予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下子有些蔫蔫的，但是也能理解。刚才是她考虑不周了，就像段大总统手里有无数回春散，但不也一样没有方子吗？
难道要就此放弃吗？她做不到！
叶浅予咬咬牙，“不，赌约照旧，如果你输了，把青霉素的成药给我一批！”
既然没有方子，能拿到成药也是好的，她们家世代行医，制药的本事也是祖传的手艺，说不定拿到手里研究一下，就能有什么发现！
这赌约其实对叶浅予一方是有些不公平的，萧赋本来想拒绝，但是见叶浅予咬牙坚持，他又一心想知道那回春散到底是不是能促进战士伤后愈合的良药，迟疑半晌，还是答应了。
只是心里想着也不能让对方吃亏，大不了待会拿到方子之后，就把青霉素给她几支，就当交换了。
夏知时也想劝，但是终究没有拧过叶浅予的意思，也只好随她去了。
既然已经划下道来，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现在的局面是叶浅予和萧赋各胜一局，那么接下来的第三场比试就是至关重要的一局。
周围的人看热闹看的兴起，纷纷热心地出主意，有的说就应该选一个肺痨那样的绝症来治才能彰显手段，有的说就跟做菜一样，越简单平凡的菜才越见本事，就应该找个头疼脑热的病人来看，才能考验大夫的医术和效率。
双方各执一词，险些争执起来，让叶浅予和萧赋他们一时也难以抉择，大家吵嚷的越发激烈，人群也开始挤挤攘攘的骚动起来。
叶浅予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今天人多手杂，可不能出什么乱子，丢失了财物什么的都是小事，这样挤来挤去万一伤到人可就坏了！这样密集的人群，万一有谁被推倒了，被踩死都是可能的！
萧赋顺着她的目光，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妥，剑眉微蹙，立刻扭头吩咐：“刘达，去巡捕房请巡捕来维持一下秩序。”
一个浓眉大眼的酗子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他身材高壮，居然灵活地很，不知怎么三绕两绕就从人群中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小跑着向巡捕房的方向去了。
叶浅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萧赋一眼，刚想说点什么让众人平静一下，但是忽然一声惨叫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虎子，我的儿啊！”
叶浅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连忙排开人群，想去惨叫的方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众人也跟她一样的想法，纷纷往那里涌去，人墙越发拥挤地密不透风，她一个女孩根本挤不进去！
叶浅予着急地直跺脚，正要喊伙计来帮忙，身侧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轻轻扶住了她因为人潮涌动而站立不稳的身子。
一阵轻微的苦涩的药味儿传进鼻端，叶浅予愕然抬头，萧赋俊美的侧颜映入眼帘。
他扶着叶浅予站稳了，立刻就放开了她，精致而俊美的眉眼依旧凌厉淡漠，并没有看叶浅予，只是冷声开口：“跟在我后面。”说着就率先向着那堵人墙走去。
只见他修长的手臂轻轻推一分，明明看起来并没有用上什么力气，但是所到之处，就像一柄尖刀插入人群，居然硬生生辟出一条路来。
叶浅予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跟在男人的白大褂后面，她才愕然发现，原来萧赋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半头，她才堪堪到了对方的肩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令人十分安心。
萧赋人高腿长，速度很快，没几步就到找到了惨叫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正跪在一口井边撕心裂肺地哭喊：“求大家救救我儿子＂子他被挤到井里去了！”
有孩子掉进井里了！
这井因为打在街边，周围特意加上了高高的石井栏，生怕出这样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还是有孩子落进去了！
现在谁也顾不得什么比试什么热闹，纷纷开始着急救人，有的去街边找竹竿，有住得近的赶紧回家找绳子，乱做一团。
叶浅予快步来到井边探头一看，井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哭着喊：“娘！娘！”
那带着奶气的哭声让所有人的心揪就成了一团。
孝子才三岁大小，毕竟力气薄弱，更不会凫水，刚哭了两声就被水呛到，咕嘟嘟往下沉去。
叶浅予惊叫：“不好，孩子撑不住了，等不及找绳子和竹竿了！”
虎子的娘闻言，一口气没上来，身子一软，瞬间晕死过去。
叶浅予连忙把人扶住，身边窜出一个青年男子，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纵身一跃就跳进了井里！
萧赋脸色大变，连忙伸手去抓，但是依旧晚了一步，堪堪只扯下了青年上身的对襟褂子，青年却已经下了井。
“他是不要命了吗！”叶浅予气急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