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局与盗贼方天
中华大地，自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中华大地就一直处于动乱之中，内忧外患。
1951-1868年有太平天国运动，1956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大败，1883年12月-1885年4月中法战争失败，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失败，1901年反八国联军侵华战败。
期间，夹杂着天地会起义、贵州个民族起义、云南回民起义、李永和、蓝朝鼎起义、陕甘回民起义，义和团运动等等……
中原大地，四处疮痍。
唯一安定些的，反倒是早早就租借给英国的香港——真是一种讽刺。
陈百经不敢去想这些年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财富和领土被掠夺。
“至少涌进来了两万人。”他回答道。
“两万？”
史密夫仍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用公鸭嗓说：“这么说，光是广东一省，就该有二十万流民才对！你有什么看法？”
“香港地小，容不下太多人，人一多，问题就来了，所以还是该严查偷渡的。至于已经到来的，都是中国人，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留下。”
陈百经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他已经到来一年，哪里还不知道这世界已经残破成什么样子。
最令人无力的是，现在的情形，仍不是最坏，更深重的苦难还在后头。
“唔，我是问你对时局怎么看？”史密夫对他的意见不置可否。他停下脚步，看着陈百经的眼睛。
陈百经愣了一下，心想，这是在考验我的政治立场？
他微微思考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清廷腐朽了，再也不能承担起保护人民的责任，它的覆灭是早晚的事，在旧王朝崩塌，新中国成立期间，中华大地将龙蛇并起，而洋鬼子们会抓会，北边的熊、东边的日本和老鹰，西边的狗、香肠、蛤蟆，就像是一群饿极了的野狗，狠狠地撕咬中国。”
“会流血，会很痛。但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中国人的！”
陈百经平常是不太愿意想这个世界的以后的，从1840年开始，中华大地就进入了漫长的黑夜，距离1949年的曙光，还有近五十年。
五十年，四万万同胞将会面对太多的痛苦。
血染疆场，泪洒他乡。
史密夫饶有深意的看着陈百经。
“沉沉酣睡我中华，哪知爱国即爱家。国民知醒宜今醒，莫待土分裂似瓜——《时局图》，不错，这张图知道的人还不多。”
他顿了顿，“那你认为杨衢云和孙文他们的兴中会，能成吗？”
陈百经莫名其妙，他将沙俄比作熊，美国比作鹰，确实是受到《时局图》的影响，但那是在历史书上见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史密夫能从《时局图》跳到兴中会。
他轻轻摇头：“他们能够推翻清廷，但说到成立新中国，他们不行。”
他很想说，若不是自己，杨衢云现在已经死了。
史密夫对这个结论吃了一惊，他原以为陈百经是彻头彻尾的革命党，但革命党怎么会认为革命最终不会成功，或者说，既然他不看好革命的成果，又怎么会加入革命党？
“为什么这么说？”他脸上的笑容不再。
陈百经看向史密夫，在这个《十月围城》的世界里，如果说有谁能够理性的看待国家局势，那么史密夫一定是其中一员。
“清廷腐朽，推翻它，众望所归，这一点不难。难的，是推翻清廷后，成立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谁都想在乱世中搏一搏，当然会龙蛇并起，列强想看到的，也是一个混乱的中国，他们会各自扶持一方势力，而孙先生，斗不过的。”
这些知识，就算他没有用心去记忆，此刻也知道大概。
陈百经说完，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近现代史在初中会学一遍，到了高中又要学一遍。
伤痛太深，编史书的人，希望每一个新中国的孩子都能铭记那黑暗的历史，唯有记住过去，方知“我”从何而来，放能珍惜眼前的幸福！
这番话放在现实里，人人皆知，但此刻说出，却犹如道破了天机。
史密夫五短身材，形象气质颇差，能从一介平民升为中环警察司，靠的就是头脑。
他立刻明白了这短短几句话所蕴藏的巨大信息，也知道这几句话的价值。
“可比诸葛亮的隆中对啊！”史密夫摇头叹息，他拍拍陈百经的肩膀，“行啦，我到了，辛苦你啦。”
陈百经微微一笑，说应该的。
两人分开后，他慢慢往自己租的房子走。
街灯昏黄，路上总能见到一些流民，他们躲在黑暗里，有的露出了警惕的眼神，有的则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走过高升戏院的时候，听见一串密集的脚步声，他躲在黑暗里，见到一行人鬼鬼祟祟出门，任达华饰演的方天正在其中。
方天？
陈百经皱起了眉头，方天其实是清军将领，曾带兵抵抗八国联军，后来清廷战败，八国联军要求严惩曾经的抵抗者，于是他和他的士兵都成了通缉犯，躲在香港，开了高升戏院。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陈百经想了又想，电影里出现方天的画面拢共只有两处，一是陈少白请他们保护孙文，二是阎孝国的人突袭高升戏院，方天和其他人战死，只留了李宇春饰演的方红一人独活。
跟上去！
这个世界与真实无异，很多情况是他不了解的，他必须跟上去。
方天一行共四十多人，浩浩荡荡，径直往码头而去。
陈百经吊在后面，看他们的气势，像是要去拼杀，便在路边悄悄拔了根灯柱子抗在肩上。
到了码头，一行人用麻布蒙着脸，手上的棍型布包解开，拿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刀来。
方天做了个手势，一行人立刻分散，冲入了两个大型的货仓，没过一会儿，就见他们推着货物出来。
盗窃？
抢夺？
陈百经藏在阴影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里可是洪帮的地盘！
他原以为这些人是要来偷袭洪帮帮众，为的是争地盘，没想到他们为的是货物！
难怪高升戏院能养得起这么多人，原来方天还兼职了盗贼！
这些日子码头的货仓偶有盗窃发生，警察司的人还以为是洪帮的人干的，陈百经之前说的落针，就是在洪帮帮众里安插卧底，为的就是调查这件事……
他没想到，竟然是被方天打了秋风。
陈百经藏在暗处，心想：“上个月才掉了一批货物，连英国女皇送来的礼物都掉了，警察司正大力查办，这些人现在出手，只怕会被发现。”
如今流民众多，难保有人也瞧见他们，到时候随便什么人到警察司提供线索，领取赏金，高升戏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要不要将他们抓起来？”陈百经思考起来。
他们盗窃了这么多财物，只怕起码也要判个五六年，在监牢里，这些人想必就能安全度过孙文赴港的劫难。
只是，一旦抓了他们，这些人，尤其是方天、方红父女俩在监狱里出事，那可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而且，万一他们被流放到国外去修铁路，那可真是九死一生……
陈百经摇摇头，抓肯定是不能抓的，变数太多，万一方天、方红真出了事，自己贡献点不够，立马就要被抹杀。
他想的出神，没留意方天已经走到了近前。
“什么人！”
方天低喝一声，立刻就拔刀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