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镜花水月
那日，雨下的很大，噼里啪啦的往地下砸。
而颜贵妃所居住的木槿宫中，传出来的，只有凄惨的哭声。
殿内的烛光被风吹的影影绰绰，轰的一下，竟然全灭了，本就阴沉的天空，此时失去烛火，让大殿都变得阴沉起来。
颜贵妃穿着一身素缟，长发披散，脸色发白，只有那一双眼黑的像是墨染的天空似的，一眼让人深陷。
片刻后，一个身穿明黄色的衣袍的男子，踏着雨幕而来，天边的景色忽远忽近，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像是催命的乐章。
“你可知罪？”男子无情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入殿中，飘飘荡荡的四散开。
颜贵妃从踏上站起身，她自幼体弱，生了孩子之后，更是缠绵病榻，此时，身体更是孱弱，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要倒了一样。
她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慕容弘义，你就是一个负心汉！”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我多可笑啊，现在就是全天下人的笑话！”
女子疯狂的喊叫，最后的一根理智绷断，整个大脑都浑浑噩噩，往昔美好的一幕在渐渐碎开。
不过是他赐予的一场镜花水月。
“你这个贱人，连寡人的王后也敢害！”慕容弘义的冷峻的眼里极端无情。
颜贵妃满心凄楚，冷笑道：“我害她？我从未还过她？”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在想着给他解释。
她爱了半生的人，却连这一点点的信任都不曾给予她。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其实，他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他，她不知道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温柔的时候，你会腻死在他的温柔乡里，他无情的时候，真的就可以断的干干净净，就像现在一样。
甚至于，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那么眼巴巴的付出，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颜贵妃冷冷一笑，“你只想到你的王后产子，你可曾想到我们的女儿？她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与她顶了两句嘴，就被你关进了祠堂，硬生生的关了两天，现在，她还重病未曾治好。”
“呵，七星才两岁啊？”
“你当初是怎么许诺我的？”
她明明要的不多，为了他，她背叛了自己的族人，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为了他，她甚至将自己族中的秘密告知，却不曾想，害的她的族人，死伤殆尽。
到现在，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好冷啊！
雨好冷，心好冷……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孱弱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她目光凄冷的看着眼前的人，“慕容弘义，我言素，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好死！你所求者，永不所得！”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仅害寡人的王后，此时还要迫害寡人！”
男子走进，直接抬脚踹在了她的腹部。
言素的身子顿时犹如柳絮一样的飞腾而起，直到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才是停住，像是个纸片一样，落在地上，苍白的唇角瞬间被鲜血染红。
她咬了咬唇，想站起来，却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心如死灰，大抵不过如此。
她绝望的闭上眼。
接着，耳边不断的传来惨叫，她任由那些人托起她的身体，停下时，她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眼底浮现而出的是一个纷繁复杂的阵法。
她微愣。
呵，换生咒术。
原来，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罢了。
是她，高估了他对她的感情。
“慕容弘义，七星是你的女儿，你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要杀她，还有啊，我们言氏一族，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杀了七星，你会后悔的！”
“那么到时候，你的王位，也不要想做的长久。”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让慕容弘义陡然睁大了眼。
“你骗寡人！”
回答他的，只是女子嘴角渐渐浮现出的笑。
-
老人站在一旁，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眼底带着深深的思念。
“镜花水月，红颜枯骨，她，还是太过单纯了。”
苏檀宁蹲在阵法旁边，静静的听着老人的话。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从亘古传来，让人全身发麻。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换生咒术会在域外的王宫里出现。
半晌后，他才是站起身，冷冷的开口：“这不是巫蛊之术。”
“王上说是，谁又敢说这不是。”
苏檀宁微微皱眉，确实，王上说是，谁又敢反驳半句？
除非是活够了。
半晌后，苏檀宁才是问他，“你又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一个本不应该在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人罢了。”
老人回头看向苏檀宁，缓缓开口：“你的身上，有她的味道，你和她在一起吗？”
苏檀宁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莫名的确定他口中的她，绝对是言七星。
他，肯定知道言七星！
这个人，到底是——！
却不等他问，老人又继续说：“保护好她，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这是，自然。”
“天冷了，你也回去吧。”
老人摆着手，佝偻着身子往深处走去。
苏檀宁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看着老人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出了木槿宫，苏檀宁的心底一片冰凉。
他每下一个台阶，似乎都可以看到当年的凄惨，当年的绝望。
如果，按照老人所说，换生咒术是慕容弘义提前设置好的，那么他当年，救了谁呢？
需要用那么多的人命去换。
这个疑问在他脑中不断盘旋，却始终没有一个因果。
他甩了甩头，将疑问压下，想不通，等有时间了，去查查就知道了，总归，会有人知道这些。
苏檀宁转身便去了御膳房，偷偷的取了一些好吃的，还顺手拿了一些木炭，往冷宫走去。
路过一处宫殿时，他听到了两个侍卫的谈话。
“好像给王上下毒的人已经从大牢里逃出来了，我听说啊，那人只有十岁而已，这么小的少年，竟然从上千人看守的大牢里逃出来了。”
“这是有多么通天的手段啊！简直神了！”
“我还听说王上在中毒后苏醒了一会，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活生生的被气晕过去了。”
“要我说，抓到那个下毒的人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处死！省的夜长梦对，现在好了，人跑了，白瞎了吧！”
苏檀宁倚在墙后，听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谈的好不开心。
他从墙后走出，淡淡的接话：“我还听说那少年长的很帅气，天上有地上无的。”
“好像是有听说长的挺好看的。”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逼，是谁在接话？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就看到一个半大的少年立在那里。
他问：“帅气吗？”
两人下意识的很诚实的点头，“帅。”
是真的很帅，才不过十岁，却已经俊逸的不行，实在想象不出，这要是再过上几年，少年张开了，会是怎么一副画面。
“是吗？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人哦。”
苏檀宁一笑，根本不给他们两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伸出手迅速的点了他们二人的穴道。
两人瞬间倒地。
苏檀宁蹲下身，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两个蛊虫，直接放入了那两人的嘴中。
“搞定！”
他拍了拍手，拿起放在墙角的东西这才去了冷宫，将东西送进去后，他给言七星说了一声，便出宫去了驿馆。
这要是让那禁卫军的将领知道，怕是要直接气出血来。
他们以为王宫中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别想闯进来，更是在里面大张旗鼓的寻找苏檀宁，却根本不知道苏檀宁已经从王宫中离开了。
驿馆。
得知苏檀宁完好无损的回来，楼永熙都惊呆了。
他猜测慕容弘义不会那么好心的放人，他眯着眼，看着苏檀宁，问：“你不会是越狱了吧？”
“楼大叔，你不希望我越狱吗？”
楼永熙：“……”
话倒是不能这么说。
“你这样出来，就不怕那王上天罗地网的找你吗？到时候事情会更麻烦。”
苏檀宁坐在椅子上，随手拿了个果子开始吃，不紧不慢的开口：“那我再进去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楼永熙无语了：“……”
“那你出来干嘛了？”他揉了揉眉心问。
“告诉你我还安全啊，怕是一个冲动直接跑去王宫里，到时候不仅我没有救成，还要把你给搭上。”
楼永熙咬牙切齿：“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
苏檀宁很诚实的点头。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和他那个娘一样惹人讨厌！
烦躁！
楼永熙被气得嘴角直抽抽。
苏檀宁笑着安抚，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啊，楼大叔，你就安心在驿馆里住下吧，这里还有其余两国的人，那慕容弘义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上你们的。”
“你肚子里又装着什么坏水呢？”楼永熙狐疑的看着他。
“没什么，反正我会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好了，我去找顾叔叔商量点事情，先走了。”
“嗯。”知道苏檀宁平安，楼永熙心里的石头也是放下了，不过，让他乖乖待在驿馆，那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