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不忌惮
清水对旁边的人打着手势说道：“以后他就到竹园里面来当小厮了，就不要在这里做粗活了。”
周围的小厮都毕恭毕敬地应和着。
阿城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清水看出了阿城的疑惑，便对阿城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指了指面前被大雪覆盖的漂亮的竹林。阿城谨慎地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哪怕是动作踉跄，也难掩英气，于是跟在清水的身后，两人慢慢地走进了竹林。大雪中的竹林一片寂静，有时候也会听见簌簌的落雪声，寂静如斯，主仆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
清水看着阿城肮脏破旧的衣服，走到竹园时，便吩咐前来打扫的丫鬟，为阿城准备一套干净厚实的棉衣，清水跟丫鬟打着手势说道：“以后除了做饭，像竹园中打扫卫生，打理竹林这等杂事，便交给这个新来的阿城。”丫鬟答应着，看向这位新来的小厮，不大的年龄，破旧的衣服，可却难掩英气，小丫鬟瞬间红了脸，心里想着，可得为他好好准备一套衣物才行。
清水继续打着手势对丫鬟说着：“他现在还不懂手语，你给他说说。”丫鬟看着有点懵的阿城，甜甜地一笑，看着阿城好看的眉眼说道：“大小姐说，以后你负责打扫竹园的卫生，还要打理一下周遭的竹子，我会给你送一套新的衣裳过来，你最好快一点学会手势。”
“谢谢大小姐。”阿城看向清水，微微鞠躬，他前两天才到山庄，尽是做些低三下四的粗活，有时候还得忍受饥饿和寒冷，受尽那些下人的侮辱，他看着眼前这栋精致的小阁楼，屋顶覆盖着白雪，屋顶的高度刚好和竹林的高度齐平，周围的竹子上也是白雪，雪白压着翠绿，煞是好看，这里的下人也很少，几乎没有，难得的安静自在，阿城之前根本不知道偌大的擒云山庄里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之境，而且清水为他安排的这些粗活，虽然是竹园里最重的活了，但是相比他之前做的那些，这些活根本不值一提。
清水素白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的出来是一位性格随和，不爱刁难人的主子，阿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清水走进屋，收了伞，抖落了斗篷上的雪，阿城跟上去接过清水的赏斗篷，清水对他报之以微笑，温婉随和。
阿城自从来到这里，平时就在竹园里打扫掉落的竹叶，做一些不重的粗活，就这样，成为了竹园的一个小厮。可他自己也十分清楚，不仅仅是小厮，还有对这位不会说话的大小姐的陪伴，因为他也看出了清水眉眼间的疏离与孤独。两个孤单的灵魂撞在一起，只有相互取暖。
阿城很快地学会了手势，他本来就是寡言的人，于是他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用手势交流，有时候清水甚至觉得，这个好看的少年会不会和她一样不会说话。
清水在练轻功之前，打着手势问他，是否会武功，阿城摇摇头，清水仍然是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她轻挽发髻，细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一袭青衣修饰着她细长的身形，清水提气，一跃而上，转过身来，朝着阿城的方向，单脚点落在竹尖，另外一只脚微曲悬空，迎风而立，竹林上的风扶起她的秀发和青纱制的裙摆，嘴角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阿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惊呆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直温婉随和的大小姐，居然有如此高的轻功，而且踏雪无痕，踏叶而上，站在竹海之上，迎风而立，一身青纱，宛如竹林中的仙子。
清水低头看着他吃惊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小得意，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轻功，修炼到这种境界也实属不易，虽然如今的江湖，很少有用轻功的人，练的好的更少，所以清水知道，自己的其他修为虽然平平，可这轻功，练到书上所说的踏雪无痕的境界，也算是当今江湖首屈一指的吧。
清水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微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阿城，阿城懂了，他打着手势回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毕竟云家家眷不准习武的规定所有人都知道，何况清水修练到极致的轻功，不禁不是云家的武功，更加是江湖中的君子所不齿的梁上君子之术。阿城知道，这个大小姐有远远超出他想象的一面，看着清水在竹海之上飞跃，自己的眉宇之间不知为何又流露出第一次见到清水时的那种清水看不懂的复杂的表情。
清水依旧如燕般在竹林上空穿梭不停，万顷竹海上，仿佛是一位绿衣仙子，御风而行，阿城看呆了。
岁月就这么慢悠悠地过去，阿城已经在竹园做熟了，和清水也渐渐聊得愉快，清水用手势和他很聊的来，在他面前似乎也开朗了很多，而阿城因为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清水便渐渐敞开了心扉，眉眼间的疏离已经慢慢淡去。
清水因为从出生起便不会说话，所以身边出了去世的奶妈，便再没有人愿意倾听她的内心。
有时候站在这万顷竹海之上，看着四周茫茫的绿野，月亮孤单地升起又孤单地落下，因为清水练习轻功总是极为隐秘地，所以都是在昼夜交替的时分练习，练习轻功的地方也仅仅只限于这万顷竹海的无人之处，那种仿佛天地间只有一人的寂寞，有时候就像大山一样像她沉重地压过来。
而阿城因为家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父亲早逝，母亲病重，在生活的重担下，不得已才来到山庄做小厮，而且他从小沉默寡言，也没有什么朋友，清水与阿城同龄，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爱说话，两个同样年轻孤单的灵魂呆在一起，生活似乎也有趣了起来。
清水在阿城的身边没有任何隐瞒，在阿城面前，也练着武功，从来不忌惮什么，阿城也不会对外人说什么，在这个小天地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清水很感激有阿城从早到晚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