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鬼老头
我的腿不停的打着哆嗦，一步一步往前挪着，仿佛不受我的控制一般。我能感觉到黑白无常就在我的后面，兴许还在冲我咧嘴笑。
雾气渐浓，茶馆内像没有尽头一般。说来可笑，一个道士，专门吃鬼饭的，可真到了夜市，也像个小毛孩似的，只怕哪里伸出一只手，我能立刻尿出来。
只可惜这不是童子尿，驱不了鬼。
突然，我的腿自动停了下来，之所以说是自动，是因为这实在不是我主观为之。
四周静悄悄的，雾仍是那么浓郁。透着这股鬼气，隐约能判断这里似乎是大堂，堂前的匾额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三个字。
半步多。
我正思索着怎么脱身，凶煞的鬼气里传出一阵阴冷的邪笑，似是在笑，似是在泣，此起彼伏的在堂中响起。
我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止住了。若是我吸多了这阴间的鬼气，那么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苍天，为什么这么对待我。
嘴唇打着哆嗦，我努力屏佐吸，憋在胸口，大声说道：“灵啊，不管你如今怎么样，都不是你造成的，你若有什么冤屈，道给我听吧。”本想着安抚鬼灵，却又过于紧张，使得我以一种近乎完美的美声“唱”出了这些安抚的话，细想来，只怕冒犯的鬼灵，使事态更加恶化。
幸运的是，在我说完这些话后，笑声竟然乖巧的停了下来。
一时间，寂静无声。如果不是远处隐隐约约凄厉的尖叫声，恐怕我会忘了自己身处夜市这一事实。
我一听，觉着这技法着实有用，鬼只是人的另一种形态，也有人的感情，只是放不下一些东西。硬是用法力和道术去消灭他们，倒不如磨磨嘴皮说些好话。
不知过了多久，磨破了多少嘴皮，在我一番思想教育后，厅室竟然传出了一阵羞泣声。
而室内的鬼气，也着实小了许多。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待鬼气退却，四周的一切变得明朗起来，这确实是一个茶馆，参差不齐的长条凳零落在厅室内。
其中一个条登上，一个枯瘦的老头子正用自己的白骨捂着“脸”哭，说他是老头子，也只是从轮廓上判断的。
突然，他伸出手来，露出一根骨头，向自己那一侧勾了勾，示意我赶紧过去。
我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觉着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心理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风火决的决令，缓缓向老头走了过去。
走到老头面前，发现他的脸还能看，除了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外，大致还保有人形。老头大约是六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农民出身，不知怎么的跑到这个地方，不能转世投胎，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空巢老人。
老头看上去不是坏人，必是经历一番恐怖离奇的事件才会到这种境地，想到这里，我的鼻子微酸。
看着这个鬼老头，我突然诡异的有了一丝亲切感，可能是鬼气吸太多，脑子有些不正常了。无论如何，我知道，我的安危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大爷，困在这这么久，太孤了吧，我来陪你唠唠嗑。”我哆嗦着嘴唇道。
鬼老头嘴角微微扬了扬，也没有像恐怖片里一样伸出一张巨口吃掉我的头，而是默默点了点头。
“酗子，你来这里我就觉得你不是坏人。”声音低沉而又殷实。
我恩了一声，没有作答。心中却是放下一块大石头。
“酗子，你不该来这里，你还太年轻，不是时候，不像我们这些老该死的，呵呵。”冷笑一声，鬼老头继续说道。
“想不想离开这里？”听到这，我的心开始狂跳，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再也见不到父亲的笑，母亲的抱，还有那臭东西的一句‘挖了你的狗眼’，这回开来，还有生机！
我以一种浮夸的幅度把头点了点，差点没收住磕到地上，如果头能翻转，定是我现在的样子。
鬼老头似是笑了笑，又立刻严肃起来。
“给我记好了！要是你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七个月后的这个时候，鬼门大开，有通向阳间的车，鬼门大开不是常有的事情，你得抓住这次机会。”
老头顿了顿，像是考虑些什么，又缓缓说道：“但是这车票实在有些棘手。只有在十八层地狱的地藏王那里才能买到，你本是阳间的人，按理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但是地藏王的脾气又着实古怪。酗子，一切就要看你造化了。”
老头伸出那骨头外露的手，拍了拍我的肩。
成了鬼，又在夜市熏染了这么久，还这么慈祥的老人，三界罕见！我镇重的点了点头，又立刻跪下了，实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些仪式就免了吧，大爷我还没那么老，我也是新中国的人。大爷不求别的，你要真还了阳，大爷只麻烦你一件事。你去上头的刘家村找到一个叫刘秋菊的女人，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不要再记挂我了。”说着，鬼老头摆了摆手。
“一定办到！大爷的事就是我朱渴的事。”对于鬼老头，我也不用刻意隐瞒什么。将自己的名字报出，也是向鬼老头做一个承诺。
“好啊。好酗子。你身上有道古，看上去像是修炼之人。这样，大爷教你编‘六丁六甲锁魂网’，这是遗失多年的道法，你习得了，也算是传承了罢。”鬼老头说着，缓缓起身，手结出了一个古怪的掌势。
我也不敢迟疑，立刻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子生亥灭，天地归一，乾坤善恶，福报由天……”
口诀有些冗长，但装逼效果确实够好，而且跟师傅的道术比，这点东西，还算不得什么。
念叨完后，老头不知在哪拿了一根枯枝，插在结成的掌印上，绿光乍现，老头手上结出了一张银黑的网。
我现学现卖，踢起一根枝就插，这回光线小了很多，凝结出来的，只有一根暗绿的丝。
鬼老头放声大笑，伴着这股阴气，似是有些恐怖。
“还是要练习啊。”我尴尬道，心里却满是不服，这鬼老头伸伸手就能完成的事情，我一正派道士为什么不可以，我可是学过的。
鬼老头鬼灵着眼睛望着我，砸砸嘴，没有说话。
我也望着他，只是这老头在夜市太久，若粗看还好，细细审之，只觉得恐怖至极，颇有些后世丧尸的意味，倘若这老头也得福还阳，去办丧尸必是绝妙的。
“大爷，看你相貌平平，没想到还有这本事？”我不服道。
鬼老头努努嘴，晃荡晃荡脚，又是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说话，还是伸出一根手指，这回与上次不同，多了一丝挑逗的意味。
不用多说，大爷这是在向我发出决斗。
“这……不太好吧。”看着鬼老头摇曳的身影，我毫不怀疑我一个风火决上去对方就会烟消云散，虽然说鬼间不会有死亡，满状态原地复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对自己有恩的鬼老头，我是一根头发也不敢动的。
“你放开手脚尽管来，大爷我还没那么不硬实”大爷的语气相较刚才强烈了许多。
这鬼老头，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真是古怪。刚才还呈现出一幅年度感恩大戏的场面，现在就真有些像恐怖片了。
我点点头，双手抱拳，示意我准备出手了。鬼老头无动于衷，还用小拇指挖了挖鼻屎。
这老头！刚才感觉不出来，离夜市越深，夜市的阳气就越稀有，对于神鬼七杀令的发动是十分不利的，决令刚刚发动，就有要消散的迹象。鬼老头的嘴咧了起来，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看着鬼老头得意的脸，一股斗志激荡在我的心里。
这是男人的荣耀！
妈的，拼了］狠心，一咬牙，用咒术搭建了一条从肾脏直通掌印的通道。本以为阳气会像星辰大海一样磅礴的碾压过我的丹田，没想到逼尽全力也仅仅只凑够了发动一次风火决决令的阳气。
这一下，至少痿半年！我用男人的尊严，换来了一次男人的荣耀，这买卖，亏不亏我自己知道！
鬼老头的嘴咧的更开了。
“哈！”伴随着我的怒喝和肾虚，飓风含着烈火向鬼老头驶去，我暗自念叨，情况不妙就立刻停手。
鬼老头眨巴眨巴眼睛，定了定神，等到攻击到了跟前，还不为所动。
正当我暗叫不妙赶快暂停的时候，惊悚的一幕出现了，不对，应该说是猎奇。
鬼老头用小拇指勾出的黑色粘稠物，轻轻一弹，划出一道绿光，从脉息判断，这绝对不是鬼功，而是类似于道脉的东西。
绿光触碰到耗尽我的尊严发出的攻击的一瞬间，后者就烟消云散了，绿光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我的脚边砸出一个坑。
定睛一看，鼻屎居然还完完整整的。
我的嘴巴已经合不笼了，现在看着鬼老头，好像在看怪物一样，鬼老头必不是凡人，至于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