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祝你们百年好合
封楠看着支票上鲜红的篆刻名字，欲哭无泪。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妹妹封悦的口中，作为她未曾谋面的准未婚夫。
封家人最近提起“沈湛”有关的事情颇多，她就算不常在家也听到一些，无非是豪门世家之间的联姻。
可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是想出来放纵一晚，没想到“放纵”得这样彻底，不仅莫名其妙丢了初夜，还睡了自己未来的准妹夫。
好在……她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毕竟，她已经要搬出封家。
所以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么。
嘴角牵起一抹干涩的笑意。
手机铃声打破寂静，沈湛低头看了一眼，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周慕熟悉的戏谑语气响起，“昨晚睡得怎样？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搂着一个姑娘进了房间。怎么，哥几个给你挑的看不上眼？”
“汉宫”正是周慕的私产，开在丰城最繁华的地带，也是平日里周慕和几个公子哥儿常来聚会的地方，这次为了给沈湛接风，周慕特意将他拉来庆祝。
沈湛淡扫一眼缩在床上的小小人影。仍是略熟悉的眉目，却不见了刚才的张牙舞爪，此刻只是看着支票不作声。
是他宿醉未醒吧，怎么会将混迹酒吧的女子同那人相提并论。
目光微沉，不着痕迹地收回，清冷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大清早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周慕“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昨晚上不是韩天佑那小子也在么，你走了之后他跟我们说，你老爸有意把你许配给封家大小姐。”
眸色加深了几分，沈湛动作却没有停顿，伸手拿起椅子背上的西装外套，走出了房门。
封楠只听到他渐渐远去的低沉而独特音色，并未听清电话中的交谈，不过她也并不感兴趣。
事实上，她恨不得催眠自己，把和沈湛有关的一切信息从脑海里抖落出去。
然而接下来敲门进来的人却让封楠彻底地怒了！
一个二十出头，看起来清清秀秀的男孩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盒药和一杯温水。
“沈先生要我给小姐送过来的。”
……小姐你妹！
怒火一下子升腾起来，封楠内心狂掀桌。
看着面前摆着的紧急避孕药，还有手中的支票。她将支票狠狠揉成一团，还不解气，又把它远远地丢到垃圾桶里。
感情他这是拿她当成酒吧里拿钱办事的外围女了？！
注意到她熊熊燃烧的要吃人般小眼神，名叫齐杉的男生心里抖了抖，面上仍是淡定道，“这药最好尽快服用，不然耽搁越久效果会越差。”
“……”封楠强忍住把水杯打翻的冲动，顶着一脑门官司将药片囫囵吞了下去。
——她承认在“逞强一时爽”和“有可能怀上陌生男人的孩子”的纠结之间，她还是乖乖认怂了。
叶蓁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封楠已经坐进了出租车里。
“楠楠你在哪里？”刚接起来，那头火急火燎的声音便传过来。“我打了好多个电话，你再不接我就要报警了！”
“我没事，在出租车上呢。”
封楠无奈扶额。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酒吧内部的房间。她醒来全无记忆，自然更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磕到关了机。刚才一打开就涌进来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依叶蓁蓁的性子，她觉得真的有可能会报警。
“说，你是不是和男人出去鬼混了？”叶蓁蓁本就是豪迈直爽，大大咧咧的性格，见封楠没什么事，也就放下心来，随口开个玩笑。
不想歪打正着，正戳中封楠痛处。她狠狠地咬着刚才顺路买的豆浆吸管，脑袋里浮现出沈湛的脸。
“昨晚我好像喝多了……其他事情回头再跟你细说。”封楠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几乎能想象到叶蓁蓁跳脚的样子。“我现在要回封家一趟，收拾些东西。”
叶蓁蓁听着好友有些低落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就要回去？你要不要先来我这儿歇一歇，回头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封楠弯唇，心里一丝丝感动涌上。“一些零碎东西，花不了太久，我应付得来。”
说话间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封楠挂掉电话，付了钱便走了出来。
封家熟悉的宅门出现在眼前。这一片是丰城颇有名的富人区。多是洋房别墅，带着大大小小的花园。虽然处于闹市，地段绝佳却不显喧嚣。
虽是自己住了多年的地方，此刻站在门前，封楠却仍然有股浓浓的排斥和陌生感。
不为别的，只为门内那些冷漠和嘲讽的目光。
客厅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收拾着茶几。是封家用了许多年的老人陈姨。
陈姨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见封楠走进门，便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封楠小姐。”
她想问封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又想到这或许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于是张了张嘴，没再做声。
“陈姨，”封楠听出她话里未尽的意思，抿了下嘴冲她笑笑，招呼了一声。“明天就要搬出去了，房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
“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陈姨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去厨房，却被封楠出声阻拦。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人家‘封楠小姐’在外面吃吃喝喝快活得很，陈姨你瞎操心什么。”
一个圆润糯软的声音响了起来，声线甜美，语气却刺耳得很，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封楠抬眼望去，楼梯拐角处站着一抹妩媚聘婷的身影，红色抹胸连衣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长长的大波浪被松松地拢在一侧肩头，那张明丽娇媚的脸蛋此刻带着轻蔑和厌恶的神情，居高临下望着她。
“大…大小姐。”
陈姨被吓了一跳，忙去沏茶的手也收了回来。
封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了，封悦才是封家唯一的女儿，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封家大小姐。
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封家最大的一个污点。是不配被佣人称作“封楠小姐”的。
封悦明显是来找茬，封楠却无意同她掰扯。侧身绕过了她，走进二楼最靠近楼梯口的房间，那是她在封家住过的地方。
房间里仍是以前的格局，只是变得空荡了些。封楠昨天才把她的东西收拾出来，搬到了在公司附近租住的公寓。还剩一些零散的碎物在这里，她打算一次性弄走。
显然有人偏偏不想让她安生。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响，封楠手里的动作顿了下，但没有回头。她将墙上挂的一副油画取了下来，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细细的一层浮尘。
“姐姐，”封悦独特的清润糯软的音色在背后响起来，封悦不请自入。高跟鞋踩在光洁地板上咯哒轻响。
见封楠没有反应，封悦不满地撇了下嘴角，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声音却依然甜美。
“听说你要搬出去了？什么时候走，要不要让我们家司机送你啊。”
她咬字很清晰，刻意突出了“我们家”几个字。
封楠忽略掉这话里的敌意，语气淡淡的，“不劳封小姐费心。”
“也是。”封悦轻嗤一声，勾唇冷笑。“都夜不归宿了，想必有男人替你费心。”
封楠望着她樱花瓣一样娇艳的嘴唇，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告诉封悦，昨晚和自己在一起的男人正是她的准未婚夫，她该是什么表情。
但这念头也只一闪而过。封悦大学里换男朋友的频率她看得清清楚楚，而那个叫沈湛的男人……
封楠低头，掩去眼里一瞬间的无奈与嘲讽。
不知是不是自己点太背，同这些人产生这样乱七八糟的纠葛。但这两人的私生活再怎么混乱，她也不想再卷入其中。
但她显然低估了封悦的厚脸皮程度。没得到回答，封悦反而凑了上来，一张娇俏的脸上透出隐隐的恶毒。
“话说起来，姐姐，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的哦。”她尾音上扬，不等封楠回答，便自己开口，“是你上一届的学长，叫郑言的。人长得很帅，家境也还行，姐姐你现在正需要这样的男人照应嘛。”
封楠身子僵了僵。
注意到她的变化，封悦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娇美，“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他还是我前男友呢，刚被我甩了正伤心，姐姐你以前不是一直暗恋他嘛，刚好去安慰安慰，双方还知根知底的，多好……”
“封大小姐，”封楠终于出声打断她的话。“与其关心旁人的事情，倒不如考虑考虑自己的。”
她直视着封悦的眼睛，平淡眼眸没有一丝戾气，却让封悦忽然有些心虚。“不知沈先生若是知道你这些情史，会作何感想。”
封楠忽然很好奇，若是这两人真的凑在一处，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封悦气急，“你敢威胁我？真当我怕你么！”
封楠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准妹夫自然和你是最般配的，我当然要祝你们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