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来是她
齐杉翻来覆去看着手里小小的银色U盘，十分发愁。
他把这东西捡回来之后，少爷只看了一眼便丢回给他，然后吩咐他找到人还回去。
可是医院每天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他又没看清那姑娘穿了什么，打听都不好打听。难不成蹲在门口等她出来？
若是擅自查看里面的内容，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涉及个人隐私的东西，万一被她知道岂不尴尬？
齐杉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抗议，一扭头就看见沈湛甩给他一个“爷不管，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于是识相地乖乖闭了嘴。
几番纠结之后，他还是把U盘插进了电脑。弹出来的磁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些图片和文字资料，估计是工作用的。
齐杉松了口气。随手点开一张图片，却怔了怔。
照片上的人他却是认识的。陶家独子，陶焕。和自家少爷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少爷回国不久，他也刚好国外读完了Phd回来。
又看了其他的图片和文字，齐杉明白这大概是杂志社的工作资料。巧的是这家敲是沈氏名下的企业，只不过不属于老爷交给少爷分管的部分而已。
得。敢情少爷您这是吃了窝边草了。齐杉揶揄地偷笑。
这就好办了么。回头直接送到他们公司去不就得了。
齐杉刚合上电脑，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对。
若是直接联系《锐》那边的人，倒是很容易知道是谁负责这份工作，但这样岂不是会让人直接怪到那姑娘头上？不知道白天是她什么重要的人生病了，但毕竟是不小心丢了重要的资料。
齐杉知道那边对员工的要求很严格，若是她再因为这个丢了工作，指不定多难受吧。
嗯。还是交给少爷解决好了。毕竟初夜都给人家了，少爷应该不会介意再帮她一把的，对吧？
沈湛站在走廊尽头通风的窗户旁边。玻璃窗拉开了小半，夜风灌了进来，吹散几分酒意。
对面是一幢写字楼。他认得那是沈氏的产业，印象中是一家规模不小的杂志社。
小半截烟头在指尖明灭。他伸手将它掐灭。有人从背后走过来，一手搭在了他肩上。
“……”沈湛转头看了一眼站没站形的周慕，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拨下去。
周慕“啧”了一声，不满地皱起了眉，“我说你也放开些，都这种诚了还跟苦行僧似的。将来还怎么给你沈家开枝散叶？”
没人理他。
周慕别的没有，脸皮够厚。他继续笑嘻嘻地：“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帮你破了处的那姑娘？”
沈湛拧眉，觉得这小子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但也不和他生气，只淡扫他一眼:“我惦记谁不重要，你惦记的要是被弟妹知道了，嗯？”
“求你了哥，咱别提这茬行不行。”周慕一副牙疼的表情，狗腿地道：“看在我来给你汇报正事的份上，别跟她说。”
沈湛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周慕将手机打了个转，划开，递给沈湛。
屏幕上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白色一字肩短衫，黑色千鸟格的高腰A字裙勾勒出完美比例的身材。她倚在轮渡的护栏上，没有看镜头。长长卷发有些凌乱地搭在肩上，烈焰红唇，妩媚动人。
看他没什么反应，周慕指了指屏幕：“这是你爸钦点的未来儿媳妇儿，封悦。”说着他又向后翻了几张，是不同时候的生活照，有些像是偷拍。
有几张是单人的照片，其他几张里有别的男人，和封悦十分亲密的样子。甚至有一张是在酒吧的舞池里，封悦和一个男人紧贴在一起跳舞。
淡淡睇他一眼，沈湛开口。“你要给我看的就这些？”
周慕狡黠一笑，“你再看这个。”
照片有些模糊，有些地方是虚的，但还是能看清主角。画面左边是封悦和一个高大的男生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看来照片的目的主要是偷拍这两人。
引起他注意的却是画面右侧边上和两人擦肩而过的女孩。她目光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神色浅淡，并未同身边经过的人有什么眼神交流。而封悦却微微侧头，侧脸的表情里尽是嘲讽。
沈湛微怔。
周慕得意地瞅着他的神色，“看出来没，这是那天你在酒吧碰到的妹子。没想到她居然是封悦同父异母的姐姐，叫封楠。她俩一个学校的，但平时关系不怎么样，基本没人知道她们是姐妹……喏，这男的叫郑言，是她们学校的研究生学长。前些天才被封悦甩了。”
蹙了下眉，沈湛想起似乎确实有人提起过封家有个私生女，是封老太太长子封崇安和一个小三的女儿。不过这两人去世得早，那个女孩虽然在封家长大，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原来是她。
他稍稍意外了一瞬。周慕在耳边又啰嗦了一通他的种种分析，最后收起戏谑的表情，下结论道：“总之她接近你必然不是巧合，封家人混迹官场多年，个个都是人精，你得小心些。”
“她是谁跟我没关系。”沈湛低头，重新点了一支烟。
周慕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过多插手他的事情，这次查出封楠也是完全出于好奇，该说的知会一声就够了。于是也不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便走开了。
沈湛又站了会儿，转身抬脚要走人。一回头正撞见捏着U盘鬼鬼祟祟摸过来的齐杉。
沈湛：“……”
S市中心的私立医院。
叶蓁蓁风风火火地走出电梯门，逮住一个经过的护士便问：“心内科在哪边？”
护士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她道了声谢便走了过去。
医院里人不少，多数是患者家属。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坐在最边上的椅子里的封楠。
叶蓁蓁脚步滞了一下，她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一路上只是毫无头绪的担心和烦乱，却还没想好该跟好友说些什么。
她知道封楠的外婆自从几年前身体变得不太好之后就回到了S市西边的旧城区的老房居住，以前是跟着封楠舅舅一家的。
老人虽未明说，但叶蓁蓁也看得出必是儿子儿媳嫌弃她年老没办法帮着做家务，便寻借口将老人送回了老家。
那时封楠才上大一，周末经常在学校和老家那边来回跑，用兼职赚的钱来给外婆买东西。外婆一直嫌她乱花钱，但脸上的笑容确是真切的温暖。
算起来，外婆算是唯一一个对封楠好的亲人了吧。若是她再有什么事，叶蓁蓁真怕封楠会崩溃掉。
她走过去，在封楠身边坐下来，伸手搂住她的肩。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外婆怎么样了……？”
封楠明显地颤了一下。
之前医生说的话犹在耳畔，“病人被送过来的时候情形很危险，幸亏抢救及时，不然……”
然后是一堆专业的名词。封楠听不太懂，她只知道外婆这次是严重的心脏病突发，若邻居再晚些发现，或许她就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记忆中外婆一向身体不错。只是近几年回来以后，封楠才发现她身子有些佝偻，脚步也没有以前那么平稳。总以为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再那么灵便的缘故，没想到是早就埋下了病根。
医生还皱着眉说，到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早就不应该操劳太多，该安享清福才是。做儿女的也该多关心体谅。
一时自责和内疚涌上心头。封楠本想拼命工作几年，挣钱多了便将外婆接来一起住。却没有发觉老人一直掩饰的日渐衰弱。
踌躇一阵还是拨通了舅舅的电话。倒并非要他们回来尽赡养的义务。封楠只是想告诉他们以后多打些电话过来也好。毕竟是外婆唯一的儿子，也许子女多些关心会让老人心情好一些。
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后来终于通了，电话那头是舅舅犹犹豫豫的声音:“楠楠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封楠将事情告诉他，对面便不吭声了。
隐约听到舅妈独特的尖利嗓音在那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电话似乎是被人夺了过去，舅妈在那头情绪有些激动地嚷嚷:“你在封家白待了那么多年，一个子儿也舍不得拿出来孝敬你外婆。这会儿又想借着她有病，来跟我们要钱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封楠还没来得及辩解什么，那头已经是“嘟嘟”的忙音。
她只有苦笑一声放下手机。
叶蓁蓁却是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跟她要舅舅的号码，想要骂回去，被封楠哭笑不得地拦住:“算了吧，我本来也没想他们能做什么。”
叶蓁蓁没好气地把一杯温水塞到封楠手里:“那也不能让他们清静。”
“……”封楠对她这种“一定要给看不顺眼的人找不痛快”的作风十分无语，但不知为什么又有点诡异的感动。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便推着叶蓁蓁往门外走:“不早了，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你回去休息吧。乖。”
叶蓁蓁仰天翻个白眼:“姐姐我当年通宵打dota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