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她的质问
竹影东升，霞云西去。
顾雨绾无心翻阅书籍，幽幽的叹了口气。平安怕是找不到了。
顾雨绾听到院子里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想来是奴人们都回来了，但都一无所获吧。
过了半晌，妙妙没精打采的进了屋。
“小姐，我，没找到平安。”妙妙红了眼眶，鼻子酸酸的。
顾雨绾沉默片刻，轻轻说道： “也许，这是命吧。”
顾雨绾垂眼沉默，妙妙的泪不住的往下落。
“妙妙这是怎么了？”钗儿抱着只小猫走进来。
妙妙泪眼婆娑的，看到小猫，抹了抹泪，破涕为笑。“平安。”
顾雨绾笑了笑，“以为平安丢了，正伤心着呢。”
妙妙小心的将小猫接过抱在怀里，“平安你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大少爷的床上去了，刚巧镯儿姐姐给大少爷换被子，它掉出来了。”钗儿笑盈盈的看着妙妙抚摸着小猫。
“给我瞧瞧。”顾雨绾看着小猫，心里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顾雨绾抱过小猫，顺手把一块桂花酥饼递到小猫面前。小猫把头扭向另一边。顾雨绾目光暗了暗。
“钗儿，你去把喜鹊和玉卿找回来。天也快黑了，她们两今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钗儿离开后，顾雨绾慢慢起身，“妙妙，去把外衣拿来。”
“哦。”妙妙给顾雨绾穿上外衣，“小姐，要出去吗？”
“扶我去清风院。”
“我知道了，小姐是要去感谢镯儿姐姐。”
顾雨绾勉强笑了笑，手渐渐冷了下去。
刚刚进清风院，镯儿就迎了过来。
“五小姐。”
“大少爷在哪里？”顾雨绾上下打量镯儿，一袭湖蓝长裙，比起府中小姐，不成多让。
“回五小姐的话，少爷现下在书房处理事务。小姐，要是没有急事，可明日再来。”
顾雨绾没理会镯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镯儿拦住顾雨绾，态度强硬，微微不悦道，“五小姐，我劝您还是回去吧。少爷现在不见客。”
“让开。”顾雨绾语气中蕴着怒气。
“五小姐何必如此，讨苦吃。”镯儿走进顾雨绾，压低声音，目光挑衅的瞧着顾雨绾，凑近顾雨绾的耳朵，“不过一个残废罢了，小姐，你也配。”
“镯儿这般为本小姐着想，本小姐很是感激。等过些日子，我就让母亲替你寻个好人家。”顾雨绾脸色不变，甚至还带了三分笑意。
镯儿脸色渐白，看着顾雨绾，感觉自己的那些心思都像个笑话一样摆在她面前。明明顾雨绾才该是个被所有人耻笑的那个。她是家族没落的世家之女，打心眼里是瞧不起顾家的女儿家，尤其是对最近风头正盛的顾雨绾更是不屑。但她心里却是爱慕顾谨言，那个把她从牙婆子手中救出来的小少年。
“你别太得意，”镯儿苍白了一张脸，咬着牙说道，“少爷也是可怜你而已。”
走过来一个小厮，垂眉低眼，“少爷请五小姐到书房。”
顾雨绾嘲讽的看了眼镯儿苍白的脸，“镯儿姐姐，绾儿改日再与你叙旧。”
站在书房外，顾雨绾目光越发暗沉。“妙妙，你在外面等我。”顾雨绾攥紧双手，一步一步迈向书房。
立在书房中的顾谨言看见顾雨绾来了，眼神不禁温软。
“你们下去吧。”
管家和当铺看家给顾雨绾行了礼，就匆匆退下去了。
“许久未见，过的可好？”顾谨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柔情。
“过的很好，尤其是平安来了之后。”顾雨绾垂眼，让人看不清她眼中情绪。
“那便好。”顾谨言神情愈发放松，“坐吧。你的腿不宜久立。”
听了顾谨言的话，顾雨绾心冷七分。 “不用了，我只是有话要问。问完我就走。”
顾雨绾话一出，顾谨言唇不可查的抿紧了。
“我于你而言，是不是另一个平安？”顾雨绾红着眼，语气中有失望，有愤怒，有无奈。
“平安丢了，你用另一个平安代替。若是我遭遇不测，你是不是也打算这么做？赔给安家另一个顾雨绾？”顾雨绾越说越激动，一时间竟有些站不住了。
顾谨言扶住她，“替代之举是怕你知道后伤心，竟让你多心了。”顾谨言目光深邃的盯着顾雨绾，“阿愿，你是不可替代的。”你是我的执念。
顾雨绾看着顾谨言的眼神，没由来的觉得心慌。下意识低头，扶着身边的桌子站稳。
“我知道了。”顾雨绾垂着眼不去瞧他，“那我先走了。”
顾谨言没有再说什么，冷着一张脸，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他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他刚刚那一刹那，把自己最隐秘的秘密露出了一角。仅仅是一角，就让他的绾绾害怕了。
顾雨绾走出书房，妙妙便搀扶住她。顾雨绾看向书房窗户，是她的错觉么，刚刚那个眼神，像是看猎物。让她莫名心慌。
镯儿站在院子一角，看着顾雨绾面色惨淡的走了出来。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欢喜，心里喊叫着，她走了，她走了。
一炷香后，镯儿照例给顾谨言去换茶。
“你刚刚和五小姐说什么？”顾谨言看着书，感受到茶杯不轻的置在了桌上。
“镯儿只是告知小姐，少爷正在处理事务。”镯儿稍微冷静下来，回答的滴水不漏。她自信刚刚她对顾雨绾说的话，没一个人知道。除了她们两个。
“我不希望她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镯儿明白。”镯儿狠狠的攥着手，想起了前年她在书房意外发现的一纸画卷。题字，吾爱，阿愿。明明白白是顾谨言的字迹，阿愿是谁，当时她刚刚入府，不知道是谁。但她看着画上的人，那眉眼和神情、分明是他的亲妹顾雨绾。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后来顾谨言察觉到了这件事，不动声色的警告她。她更是惊骇，想骗自己都不能。现在顾雨绾搬到了清沐院，镯儿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住，又是嫉妒又是愤恨。他们是兄妹，怎么能！
“下去吧。”顾谨言清冷的眼睛映着镯儿僵硬的身体。
“是，少爷。”镯儿走出书房，不由得苦笑。
淼阁内，顾云水半眯着双眼，轻轻的拂过素色布上绣着的菩萨。是个观音，眉眼弯弯，慈祥而怜悯。手持净瓶，安祥宁静。
“小姐，奴婢已经把蝶簪送给了喜鹊。”小丫鬟跪在一旁，头低垂着，小心喘气。
“不错。”顾云水指尖划过观音的脸，又斜睨着小丫鬟，“继续亲近她。”
“是。”小丫鬟小心的起身，退出屋子。
“那边怎么样了？”顾云水在线盘里挑出青色的线，手握着针。
“那个女人已经向我们投诚。但是她希望能尽快回府。”
“回府？”顾云水笑了笑，“她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她还说小少爷最近病了，需要五十两银子。”
“贪得无厌。”顾云水针尖狠狠戳进素布中，又把针缓缓的从中拔出，目光落在长长的线上。“请个大夫过去，顺便找两个人守着。”
“是。”
“红袖那边动了吗？”
“她说，要再等等。时机还不成熟。”
顾云水皱了皱眉，“你让她务必办好。我可以等，不用急。”
“是。”
顾云水再次把针戳进素布，又从另一面拔出针，缓缓的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