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愤怒
昏暗的三层地牢，寂静无声。
只有几个狱卒来来回回的走动。
林溪和天机子被关押在地牢最底层的角落。
天机子看着坐在墙边的林小乐，不禁担忧。
远远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林小乐像是没听到一般，连眼皮都没抬起。
辰星抱着红袖，眼神焦灼，步履匆匆而来。
“怎么把她带回来？”
天机子不语，与之僵持。
“郑容和现在正与郑慕和交战。”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她只是离开了这具身体。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很明显看到辰星松了一口气。他再问：“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便不是老夫能力所及范围的事。”天机子闭上眼，不再言语，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辰星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林溪身上，吩咐身边暗卫将红袖尸体带回去安葬。
林小乐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对旁的事置若罔闻，发呆似的盯着一个角落。
“把她带出来。”辰星吩咐道，其他几个狱卒便打开门后将林小乐架到了木桩上，用铁链捆绑着。
林小乐全程面无表情，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辰星看着架在木桩上的林溪，眼中暗涌着冰冷和愤恨。
“你对她做的事，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
林小乐冷笑一声，垂着头说：“我已经后悔终生了。太子殿下。”
辰星眼睛微微眯起，察觉到不对劲儿。“你后悔什么？”
“后悔没能杀了你，后悔辰奕在世时我没能为他效力。后悔没有把你心爱的红袖痛不欲生。”林小乐顺着林溪刺杀她的事，将林溪的心声说出来。
辰星听到红袖两个字，显然是被激怒了。旁边的狱卒熟练的拿起鞭子狠狠抽了林小乐两下，又看看辰星的脸色，看他没有任何对他自作主张的不悦，又抽了两鞭。
林小乐皱眉忍着痛，又继续激怒辰星：“你知道，她临死前知道了你的事，她又多后悔，多痛苦吗？”
“你说了什么？”辰星黑着脸怒气即将爆发，气势骇人的很。
“你说，她知道了你为了留住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是会感动还是会后悔？”林小乐似笑非笑，嘲讽的说。她了解他，也会抓他痛处。
“给她上刑。”辰星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看着曾经深爱之人的容颜，此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他原本留着没有赶走她，也是因为这张脸，总让他下不去手。
看着辰星愤怒离去，林小乐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其中一个狱卒见此，无奈说：“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太子走了，你求饶也不用。也不是我们想折磨你。”
“折磨的，又岂是我一人。”林小乐凄凉一笑，眼泪一滴一滴，晶莹剔透，
辰星走到天机子的牢笼前，半跪在言：“请您想想办法，帮我找到她。我愿意交换三个条件，拼尽性命去达成。”
天机字看着他诚恳又卑微的模样，感叹世事。
“罢了罢了，这是你们的事。”天机子想到那个倔强的女孩，不禁心疼：“把她招来是我之过。如今只能盼着尽力弥补。”
“请您告诉我，她的下落。”辰星低下头，恳求。
“你刚刚已经见过她了。”
辰星诧异抬头，何等聪明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乐。”辰星心慌意乱的跑远，甚至一时不察摔了一下。
辰星听着远处女子痛苦的叫声，更是急切又悔恨。“住手，住手。”声音传的很远，狱卒听闻，连忙停手，远远的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林小乐被打的奄奄一息，无力的躺在木板上。疼痛使得全身发汗，浸湿了她的头发，整个人像是被水里泡过一般。
“快去传医师。”
“是。”机灵的狱卒已经感受到太子前后态度的差异，连忙找个机会离开此处。另外两个狱卒还一头雾水。
“小乐。”辰星小心翼翼的想要抱起她，林小乐却拼尽全力推开，眼神怨恨又愤怒。“滚。”
“小乐。先看病，好不好。”辰星近乎是卑微到尘埃里的恳求。
“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待在你身边吗？”林小乐冷笑，眼睛里蓄积泪水，既愤怒又难过，“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可能吗！”
辰星怔怔望着她，忽而笑了。
“你以后，不会再离开了。”
“真好。”
林小乐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心凉和恐怖。
“你疯了，辰星，你疯了！”林小乐无视身体的疼痛，强撑着要站起来。“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辰星一把抱住她，谨慎又强硬，眸黑如漆。“小乐，别试图离开我。”
林小乐想要挣扎，却根本拗不过他。
“你混蛋，放我下来，混蛋。”也许是伤势过重，也许是情绪激动，林小乐径直晕了过去。
辰星快步抱着她，脸色微微发白的离开牢狱。
第二日，林小乐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林小乐睁眼看着头顶的帘布，一眨不眨的盯着。
“林姑娘。”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床边，“林姑娘，可有吩咐。”
“你是谁？”
“奴婢蕊儿，是太子殿下派来伺候姑娘的。”女子说话带着股江南女子的温柔。
“出去。”林小乐皱眉冷脸，眼睛里透着不悦。
“奴婢。”女子还想说什么，被林小乐一个枕头给砸中脸。
“出去。”
“是。”蕊儿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什么。
林小乐看着她推门而出，察觉到没有人在门外看着，冷笑一声。然后把离的最近的瓷杯砸到地上，下一刻就有藏龙使从门外窜出来，速度极快的捡起杯子。
林小乐冷脸看着苏泽，“出去。 ”
苏泽立刻走出去。
林小乐看着地上的毛毯，厚厚的一层。以她的力气，哪怕是康健时，无论什么瓷器砸在地上也完好无损。
她又看看屋子里的摆设，果然，凡是有锋利的东西都没有。辰星想来思虑周全，她能想到的她想不到的，他都一应想到。
林小乐强忍着疼痛，走向梳妆台。翻看梳妆台，千纸鹤不见了。林小乐微微蹙眉，“还真是，一点都不放过。”
林小乐走出门，有两个暗卫等在廊下，见她出来，连忙走过去。
“姑娘，医师吩咐，让您好好休息。”
林小乐冷冷的瞧了一眼，不做理会，踉踉跄跄的走下阶梯。蕊儿赶紧扶着她，林小乐甩开蕊儿的手，“别碰我。”
“姑娘，您身子还没恢复，万一没走稳。”
林小乐接着说， “就摔下去，病情加重。那最好不过。”
“姑娘。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蕊儿含泪，“奴婢的父亲连一个好身子都没有，日日只能躺在床上。几个妹妹为了治病，也只能卖人做婢。”
“闭嘴。”林小乐听的心烦，却默认蕊儿的搀扶，没再甩开手。
两个暗卫在旁边看着，对视一眼。
林小乐逛了一嗅儿就回去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蕊儿实在太絮叨了。
暗卫在廊下窃窃私语。
“我原来还好奇殿下为什么要安排蕊儿这个胆小又碎嘴的丫头。”
“殿下何等聪明，自然是什么都想到了。”
“不过，你说殿下，为什么明明之前那么愤怒，还对林姑娘处刑，现在又捧上心间？”
“也许是，殿下恢复了记忆。”
“我想也是，红袖姑娘终究是比不上林姑娘。”
“是啊，当初也许是红袖姑娘像当年的林姑娘，殿下才会这么垂爱吧。”
林小乐听着门外两个人的聊天，低头玩弄着手里的菊花，一瓣一瓣的揪下来，怔怔出神。
其实，林溪当时刺她一刀的时候，她是可以避开的。
但她想起来了那句话。
一个小说世界不能有两个男二号，自然也不能有两个红袖。
算是她自杀，因为林溪最后刺偏了，是她自己对着心脏迎上去的。
秋日的午后，忽然迎来了一场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从青瓦屋檐坠入水缸中，滴滴答答作响。
风轻轻椅屋外的海棠，翠绿欲滴的模样煞是好看。
林小乐坐在窗前，看着廊下躲雨的燕子，两只燕子叽叽喳喳的聊着，好不欢快，
忽而，东南角来人。
林小乐冷着脸，将窗户关上。
辰星推门时感受到了阻力，颇为无奈的站在门外。
“小乐。”
“我不想见到你。”林小乐用身体抵着门，冷冰冰的语气夹杂着愤怒。
“我很想你。”
“我恨你。”林小乐紧紧攥着手，又一次强调，“我恨你。”
“我知道。”辰星苦笑着，深情而眷恋的看着门框上的影子，“我做了错事，你恨我是应该的。”
“可是，我不后悔，林小乐，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辰星的话又一次激怒了林小乐，林小乐打开门，对着辰星的胸膛狠狠捶打。“你混蛋，混蛋！”
辰星任由着她发泄怒火，满眼心疼和悲伤，“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我父母，是我父母！”林小乐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我的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孩子，你让他们怎么办，去死吗！”
林小乐揪着辰星的衣襟大力椅，哭喊着“我爸妈怎么办，他们都老了，他们就指着我了，你把我困在这里，他们怎么办啊，怎么办！”
“对不起。”辰星紧紧抱住她，愧疚不安的看着怀里几乎崩溃的小人儿，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