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动情
离开落星楼,楚晔问她:“你感觉如何?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去吧?”倾月摇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能回去,她笑着说:“我没事,灯节还没结束,找个地方看看灯吧。”
楚晔看她脸色恢复了一些,便让阿福赶车去了河边。灯节之夜,大街小巷挂满花灯,天上飞着的是天灯,河中也有河灯,灯火闪烁如星星一般。
下了车,倾月看着满天满河的花灯,忽然想起那年随大哥来东云州办事,他们坐在桥上喝了一小坛酒,她欢喜的靠在璟城肩膀上,说:“哥哥,我们明年还来逛灯节好不好?”璟城笑着答应她,只是再也没有来过。
倾月回头问楚晔:“有酒吗?”
楚晔说:“哪有人出门随身带酒的,让阿福去买吧,这附近有家极好的酒家,片刻就回来。”倾月笑着应了,不消片刻阿福便提着两坛酒回来了,递给楚晔和倾月,便缩在马车上看花灯。
倾月喝了一大口酒,毫无千金气质,大赞好酒,接连灌了好几口。她记得那年哥哥在桥上爽朗的笑声,记得他们约好再来看灯,心里一片苦涩,眼睛酸酸的,她仰起头,扯起嘴角笑了笑,说着:“楚晔你看,多美的灯啊。”
楚晔知道她心里难受,她若哭闹起来楚晔倒是放心了,可她偏偏笑着,不肯落一滴泪,倔强的让人心疼。
不知不觉,倾月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楚晔却动都没动,倾月扭头看他,楚晔笑了笑,将自己的酒递给她,倾月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开心。
酒已微醺,倾月走到河边,楚晔在后面默默跟着,沿着河走了许久,此时已至深夜,河边人影寥寥无几,倾月跳着笑着旋转着,转身看着楚晔脸上宠溺的微笑,忽然想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矫情的话来。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吓到了,脚下没留神便踩空一下,闭上眼睛已经做好摔倒的准备,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传来,她睁开眼睛,楚晔那张英俊的,棱角分明的脸近在眼前,他抓着她的双臂,没让她跌在地上。
倾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想起落星楼的窘境,想要抽离双臂,摆脱这奇怪的气氛。
楚晔感觉到倾月手臂上传来的力气,她仿佛迫不及待般甩开他的手,迟疑着想找个话题,却只能看着楚晔,支吾出一个:“我......”
倾月脱离他双手的那一刻,楚晔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仿佛眼前这个姑娘会这样消失在他身边,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刺痛。
而现在天边河中灯火闪烁,河水波光粼粼,明月高悬,倾月双目澄澈,支支吾吾,满脸不知所措的站在他面前,楚晔心里那根紧绷已久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楚晔扶着她的肩膀,猛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她的唇柔软甜美,带着淡淡的酒香,楚晔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醉在她唇齿留香的气息里。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双唇,不敢多僭越一步,生怕吓走了这个已如惊弓之鸟的姑娘。
倾月瞪大眼睛,完全不懂眼前的情况,楚晔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吻了她。
她一个人把两小坛酒喝得一滴不剩,本来就有些迷糊,此刻楚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把她的脑子搅得像一锅浆糊,她清楚的看见那张脸上满是温柔,楚晔闭着眼睛,睫毛根根可数,他为什么吻她?难道要让她相信自己心底一直叫嚣的那个声音吗?楚晔喜欢她,正如她喜欢楚晔那样。
是啊,这才是她这么多日对楚晔避之不及的原因。
那些被她压在心底刻意忽略的记忆和情感仿佛决堤的洪水,冲塌了她所有的理智。
叶城初遇时,她狼狈不堪,楚晔一袭白衣仿佛仙人,眉眼间都是笑意。
家破人亡时,她浑身是血,楚晔给了她最老套的英雄救美,却闯进了她脆弱的心里。
回去的路上,马车颠簸,她迷迷糊糊的哭着叫“哥哥”,楚晔抱着她说“没事了,没事了”。她身上的血弄脏了楚晔华贵的衣衫,他却毫不在意......
那些零星的小事,此刻仿佛结成了一张网,将她紧紧束缚在楚晔身边,她喜欢这个人,像是一见钟情,又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几辈子,她走了那么久,只为遇见他。
就这样吧,不管她还有多久的生命,不管楚晔这个吻是为了什么,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她只想爱他,哪怕一刻。
倾月缓缓闭上眼睛,双手移到楚晔身后,轻轻抱住他,生涩笨拙的回应着他,楚晔心中狂喜,他抚摸着倾月柔软冰凉的长发,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迟到这么久的吻。他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勾起她的小舌,吻得那么认真,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楚晔睁开眼睛,看见倾月通红的脸颊和颤抖的睫毛,像个受惊的小鹿,楚晔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头发,坚定无比的说:“月儿,你相信我,我会找到解药,你会没事的,只要我在,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倾月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的眼泪像火一样灼烧着楚晔,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他爱这个姑娘,尽管她家破人亡,贫病交加,可他依然奋不顾身的爱她。
他不想娶白洛,尽管他们青梅竹马,他也不再找那个月牙姑娘了,也许真的有缘无分,所以才会多年苦苦找寻无果。
他现在只想看着、抱着、吻着、守着这个叫卫倾月的女子,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不论她的家族有多少敌人,不论她还能活多久,他都不在意,他只想爱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美好的、黑暗的、羞耻的,都跟她分享,如果她还有十天,那么他就把这十天活成他们的一辈子。
早在当初叶城初遇时,他就应该动了心,那个眉眼弯弯,双眸清澈的女孩就那样硬生生撞进他怀里,撞碎了他所有的防备,自此,他在她面前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