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往事
“她很美，对不对？”不知何时，顾川已经调息完毕，声音悠悠的从身后传来。
“是，真的很美。”倾月情不自禁的回答。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叫千离的女子真的很美，美且纯洁，简直不像是魔都中的人，她静静的躺在冰棺之中，却美得让人不敢打扰。
“是不是觉得，她不像是这魔都的人？”顾川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问道。
“是啊，有这般如花美眷在你身边，你为何要留在魔都，顾家是斩妖除魔的名门，你却留在了魔都，人间平凡的生活不好吗？难道就是为了那消失多年的血如意？”倾月不由得问道。
她不明白，顾川既然将千离保存在冰棺中多年，必定是极在意千离的，为何要让千离和他一起留在魔都呢？千离又为何会昏迷不醒？顾川追求那不知踪迹的血如意到底要做什么？
“人间平凡的生活？千离如此模样，我要如何去人间过平凡的生活？你看看她的模样，她沉睡了十二年了，这世间除了血如意，没有第二种方法能让她醒过来。”顾川缓缓说道，声音中竟有了些悲伤的味道。
倾月有些惊讶了，原来顾川对血如意如此执着，竟然是为了救千离？
“即便是为了救你心爱的人，你也不该这样大开杀戒，我听闻十几年前，左家也惨遭灭门，死法同我卫家一模一样，想来也是你派人做的吧？血如意原本是云州圣物，为何要苦苦追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呢？更为此打开杀戒，值得吗？”倾月问道。
她不明白，就为了救活千离，顾川竟然不惜灭族，去寻找血如意。
“不属于我的东西？血如意本就是我顾家的东西！我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救我的妻子罢了！”顾川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的东西？不管是谁的东西，就因为一件死物，你杀了多少人？左家、卫家、还不够吗？你还要杀多少人？”倾月大声问道。
只要想到卫家上上下下惨死的模样，想到哥哥被囚禁在魔都的样子，想到祈安姐姐在药王谷饱受相思之苦，想到自己如今这个见不得阳光的模样，她就恨不得立刻杀了顾川！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卫家为什么会招来灭族之祸吗？”顾川笑出了声，仿佛是在嘲笑倾月的天真。
“为何？难道不是因为你一心想找血如意吗？不是因为我卫家曾与左家交好吗？你就认定了血如意就在卫家，才会派人来下此毒手！”倾月说道。
“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可卫家与左家交好我早就知道，为何早不动手，偏偏要等十二年呢？”顾川问道。
倾月愣住，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说到这里，却不得不想，顾川既然早就知道卫家与左家交好多年，为何十二年后才笃定血如意就在卫家，为何十二年后才来卫家寻找血如意？到底是什么让他确定了这件事？
“倾月？还没想到吗？想想你家里的人，到底是谁让我怀疑血如意的下落？”顾川轻声提醒。
“不可能，我卫家不会有任何人与魔都勾结，他们各个身家清白，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倾月大声否定，她绝对不会相信，是自己人出卖了卫家。
“别激动，我从未说过你们自己人出卖你们，只是你们之中，即使都身家清白，难道就没有人是你不了解的吗？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不知道她父母是谁？更不知道她从前的生活？”顾川循循善诱的问道。
倾月的思绪被顾川带走，忽然如遭雷击的僵在原地：“祈安姐......你是说，是因为祈安姐，你才确定，血如意就在卫家？”
是啊，只有祈安姐，她不知道祈安姐从哪里来，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她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只有祈安姐，她们一起长大，她却对她一无所知。
可是为什么呢？即便祈安姐来路不明，又怎么会让顾川确认血如意就在卫家呢？
除非祈安姐原本就同血如意有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呢？十几年前左家被灭门，血如意失踪之时，算算年纪，祈安姐也不过是个孝子，能跟祈安姐有什么关系呢？
倾月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她觉得自己已经离答案很近很近了，马上就呼之欲出了，可是就差那一点点。
“楚晔可同你讲过，当年我顾家和左家先后被灭门，无一人幸免，唯有左家的女儿，当时还是个幼童，名叫左慕，在那出事过后，不知所踪？”顾川问道。
“是说过，左家那个小姐姐当年确实是不知所踪，她同祈安姐有什么......”倾月话说一半，猛地抬头：“难道......难道祈安姐，就是当年的左慕？是因为这个，你才笃定血如意就在卫家？”倾月问道。
“当年我搜遍了左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各种机关密室，都没有找到血如意，顾左两家世代守护的东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而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左慕，所以，找到左慕，就一定能找到血如意！”顾川说道。
“你怎么就能认定，左家会在你派人杀他们之前，未卜先知将血如意放在左慕身上呢？”倾月问道。
“那是因为左家的人心虚！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们，我顾家怎会惨遭毒手，他们知道，我一定会去报仇的！”顾川回想往事，愤恨的说道。
“难道当年顾家被灭门，和左家有关系？”倾月问道。
“当年我顾家和左家为守护血如意，隐居山林，从不过问世事，却未曾想到，竟遭了自己人的暗算。
当年左夫人病重，左慕的父亲寻遍名医，却都对此束手无策，他此时想起了血如意，想用血如意救他的妻子，可仙人既留下训言，说对古玉心生贪念者，必遭大祸，我父亲怎会因为一人的心愿，将云州的圣物交出，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所以父亲拒绝了左家。
万万没想到，左家表面接受了父亲的劝告，却在暗地里计划破坏顾家的机关，强行夺走血如意，就在我和千离大婚的那一日，他们趁守卫松懈，破坏了顾家所有的机关，悄悄拿走了血如意。
原本对血如意觊觎多年的魔都却在此时出手，对顾家上上下下都下了毒手，顾家惨遭灭门，千离也身中剧毒，婚礼上血流成河，若不是左家心生贪念，又怎么给了魔都可乘之机，我顾家何至于被赶尽杀绝？我和千离又怎会落得如今的地步？
也许真的是因为仙人的话，左家虽然拿到了血如意，可左夫人却没有撑到他们回去，左家空有一个血如意，已无人可救，他们本想还给顾家，可顾家早已尸横遍野，唯有我和千离不知所踪。”
“当年那样的祸事之后，你和千离去了哪里？”倾月不禁问道。
“魔都，千离身中剧毒，唯有魔都之人知道是什么毒，也只有魔都可解，我背着千离去了魔都。”顾川平静的回答。
“你是说，当年魔都灭你满门，你却去魔都求救？”倾月简直不敢相信。
“我已无路可走，千离如果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我跪在当时的折星宫外，求魔都之主救救千离，只要他愿意出手，我愿意做任何事情。”顾川说道。
“可他没有救不是吗？否则千离为何还在沉睡？”倾月看着冰棺中的女子，问道。
“那个人给了我毒药，他说我吃下去，乖乖听话，他就会救千离，我信了，那药，就是如今你身上所带的尸花毒。”顾川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你身上也有尸花毒？”倾月问道。
“是，只是没有你那么严重，我只毒发过一次，杀了很多人，他让我知道，如果没有他给我的药缓解，我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所以我替他做事，他给我药物压制毒性。
我告诉他，他想要血如意，血如意就在左家，是我献计，让他灭了左家满门，当初若不是因为左家，魔都不会有机可乘，千离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左家该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千离中毒太深，他无法救醒，他说千离只能这样一直睡着，在他派人去左家取血如意的时候，我已让他足够信任我，说是信任，其实不如说是他觉得，我不敢反抗，因为我也身中剧毒，所以我才有机会杀了他，等魔都之人回来，折星宫早已经换了主人，我因为中了尸花毒，同你一样，功力大增，没有一个人敢反对我。
我将千离放进密室的冰棺之中，四处寻找血如意的下落，只是为了让她醒过来。追查了十二年，没想到，当年那个同血如意一起消失的左慕，竟然被你父亲救下，藏在了卫家！”
倾月没有想到，父亲当年一念之仁，竟会给卫家带来灭门之祸，想必，父亲当年即便想到，也会因为善心，救下孤苦无依的祈安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