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人生就是一场局

    朴施怡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无效，红颜早逝撒手人寰。

    生死一发的瞬间，被朴施怡拼力推向路边的代孕女，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却腹痛难忍，被紧急送往妇产科。

    隔天清晨的当地早报上，报道了一则社会新闻。有一辆越野车，司机疑似酒驾，在撞到一位乘坐轮椅的女士后，窜出大约三米远的距离，忽然撞向海边的护栏，跌落水中。

    司机身亡，年龄大约是二十几岁，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小治在无常的陪同下，处理完了朴施怡的后事。

    他心中哀痛愤恨，一连数天不吃不喝，水米不进。但是他，每天清晨依旧照常去公司，面色冷峻沉默，心底却是狂涛巨浪，难以平息。

    在朴施怡出事的第二天，便有警察来到小治的公司，询问朴施怡平日里可有结仇的对象。

    小治说，没有听说过。

    警察说。那位肇事司机，行动极为反常。在他驾驶的车辆，即将跌落大海之前，路面上没有任何刹车的迹象。这就说明，他驾车撞破护栏的行为，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并非意外落入海中。

    如果他是有意驾车入海，那么他在此之前开车撞向朴施怡的行为，很有可能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

    小治看了一眼警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家，没有结下过任何仇怨，至少我们是这样认为的。

    警察看着一脸悲痛肃穆的小治，心中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所以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告辞而去。

    那天警察走后，无常就来到了小治的办公室。

    无常默默地走到小治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递给小治一封信。

    小治，你看看吧！今早，在我办公桌上看到的，是写给你的。无常瞅了一眼悲痛至极的小治，神情索然地低声说道。

    小治接过信，眼睛呆呆地望着无常，说道。我已经预料到了，一定是我们自己人干的９是上次那帮人，对吗？

    无常痛心疾首地说道。小治，这次这个事儿，我事先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对不起！

    小治伸手，拍了拍无常宽厚的肩膀，说道。常叔，这件事与你何干？如果不是我妈意气用事，薛寒手下的弟兄，也不可能对她穷追不舍。

    唉！无常深深叹了口气。

    小治，缓缓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

    薛少，您好！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与任何人商量过。我这条命，是我大哥薛寒给的。当年我欠下高利贷，被人追杀，还连累到家人。我万般无奈，在家门口对前来找事儿的人动了刀子。

    如果不是大哥薛寒出面，我早就没命了，我的家人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我一定要替我大哥报仇，不能让我大哥白白地躺在那里！所以，只能对不起您了，薛少!一命换一命，我甘愿受死，但求薛少放过我的家人，跪求薛少！

    小治看完信，愤恨不已，用力将信纸撕成碎片，随手扬洒出去。

    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地飞舞着，缓缓落向地面。

    无常看着身心俱焚的小治，心中疼痛不已。

    小治，常叔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我虽然心疼你爸，但是我也同样心疼你啊！你千万要挺住，不能就这么倒下去，薛家没有你不行！

    小治红着眼圈，百般隐忍，才没有落下眼泪。

    无常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薛寒带出来的弟兄们，这几天人心惶惶，担心日后会被你排挤，人心非常不稳。

    小治扭头，看着无常，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常叔，你去转告那些弟兄们，就说是我说的。为薛家拼死效力的人，我薛治一个也不会慢待，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你让他们放宽心，我绝对不是那种恩怨不明的人！

    无常的心中，霎时被小治的豪情触动，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好样的，小治，常叔也放心了！

    晚上，小治回到家里。

    大卫做好的饭菜，早早地摆放在餐桌上。可是小治，走进家门，看也不看一眼，径直上了二楼。

    夜里，小治没有开灯，一个人窝在床上，忍不住地流泪。

    心中的悲苦，巨大的哀痛，难以诉说。

    这其中的隐情和深沉的矛盾纠葛，除了无常了解，无人可以懂得。小治唯有默默承受，把一切伤痛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朴施怡，死于内讧，属于家族内部的矛盾。家丑不能外扬，薛家的体面不能丢，不管心里有多不平，对外也要一致坚称，朴施怡是死于交通意外。

    朴施怡的现任丈夫，在事发当天便哭得天昏地暗。他对这个结婚时间不算太长的的老婆，怀着很深很深的迷恋。她的美貌和风情，她张扬跋扈的个性，还有她美妙的身体，都让他着迷深爱。

    他并不了解，朴施怡受难的隐情，以为这真的是一场交通意外。朴施怡平时，从来不会跟他谈起薛家的事情，所以他对薛家一无所知。他只是不断地哀叹着，红颜薄命，老婆才这么年轻，就意想不到地忽然香消玉损。

    他忙完朴施怡的后事，每天还要去照看那位代孕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命，是朴施怡拼力救下来的。如果不是朴施怡，她早就命丧黄泉了。朴施怡，不仅在生死关头救了她的命，同时也救了她腹中的孩子一命！

    朴施怡的公婆，听说出事当场的情形时，被这个儿媳妇的行为感动得老泪纵横。老人对儿子说道，朴施怡是我们家的恩人，如果没有她的拼死相救，我们的孙子恐怕早就没命了！我们家，永远也不能忘了她的恩情！

    代孕女，一直住在医院里保胎。很幸运，她活了下来，腹中的胎儿也保住了。

    事发当场，她感到腹痛，被抬到担架上的时候，双腿被鲜血染红。她当时以为，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没想到，这个孩子意外地存留下来。也算是没有辜负朴施怡的一片恩情，没有让她白白地付出。

    过了一个多月后，代孕女出了院，回到家中。在男人的悉心照顾调养下，她的身体渐渐康复如初。

    一天夜里，男人陪着她，早早躺在床上歇息。

    男人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平静地说道。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吧。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女人却被惊得瞠目结舌。她以为，对于自己来说，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她只能，在背离阳光的阴影下，隐忍地苟活在男人的羽翼下。

    你说什么？女人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男人。

    男人宠溺地望着她乌黑的眸子，心里一阵酸痛。过了一会儿，男人抚摸着她浓密的头发，柔声说道。我们明天，去民政局打结婚证。这个事儿，父母也都同意了。他们说，两个人还是名正言顺比较好。

    女人心中，骤然起伏难宁，感慨万分，嘤嘤地哭泣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男人照顾着女人吃完早餐，便双双离家，赶往民政局。

    中午，男人捧着大红的结婚证，领着新婚的小女人，赶往父母家。

    两位老人，平和慈祥地打开屋门，把儿子和初婚的媳妇迎进了门。

    从此，一家人其乐融融，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他们的心中，都没有忘记朴施怡对他们的恩情。可是，生活需要继续过下去，仅此而已。

    一个周末的上午，女人独自呆在家里，男人出差去了外地。

    她吃过早饭，拎起一个早就收拾好的布兜，挺着硕大的肚子，走出家门。

    她打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来到一片荒凉的墓地。

    她沿着一道土坡，大腹便便地攀上墓地间，缓缓向前寻觅着。

    终于，她在一座新墓前，停下脚步。

    她顿时满眼含泪，双膝跪地，打开背来的布兜。

    布兜里面，装着祭奠用的香烛酒菜，还有几沓黄纸。她一一拿出来，有序地摆放在墓前。

    她神情隐忍，不停地哭泣。拿起一截干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把黄纸摆放在里面。她拿起火机，将黄纸点燃，顿时大哭不止。

    虎子哥，你怎么这样傻？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给人家代孕，是我心甘情愿的。可你却偏偏为我鸣不平，说我被人家欺负。人家对我，一直都很好，那位朴施怡大姐对我也很好，她是个好人、、、、、、我太对不起她了，是我害了她、、、、、、

    女人的口里，不停念叨着。过了好长时间，黄纸燃尽，随风飘散着。女人伸手，在包里的内层摸索了一阵儿，掏出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郑重地举到墓前。

    虎子哥，你看看，我拿到结婚证了。我跟那个男人，真的结婚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我们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你一直护着我。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你还是照看着我。要不是我爹娘嫌你们家穷，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女人本已快要停息的哭声，瞬间又响彻墓地的上空，哀嚎遍野。就连飞过的鸟儿，好似都不忍听那心碎的哭声，瞬间振翅飞远。

    墓碑上正中，镶嵌着一张年轻的男子照片，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眉宇轩昂。

    这个被称作虎子哥的男子，就是那天驾车坠海的年轻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