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红眼（上）
人流之中，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张望着什么。
“老大，怎么了？”
年轻男人停下的同时，一个中年男人也停了下来，抓了抓脸上骇人的刀疤，粗声粗气地问道。
“没什么，”年轻人笑了笑，摇摇头，“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女/人而已。”
“有趣的女/人···有趣的女/人？”
中年男人低声重复年轻男人的话，挠了挠脸上宽大的伤疤。虽然男人的脸型看上去方方正正，正气十足，但是斜跨过鼻梁的骇人伤疤却平添了厚重的戾气。就算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也自动清空了人群。
没有人愿意惹麻烦，很多时候，带一个面向差一点的手下，比在身上别两把刀更有用。
这是年轻人根据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经验。
“跟上了！”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中年男人，年轻人皱了皱眉，催促一声，“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少。”
“诶！”
中年男人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群。人群不自觉地散开了一些，被中年人的视线停留的人更是脚下步伐都快了几分。
“哪有什么有趣的女/人···连窝里那些女/人都不如···”
中年男人低声嘟囔着，对上年轻人带着几分冰冷的视线，后脊一凉，脸上带上了赔笑和深深隐藏的几分惶恐：“来了来了！我这就跟上！”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前进。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伤疤位置不太好的关系，手下那帮面相差的家/伙，似乎脑子也不太好用，这一点也困扰了年轻人很久。
好在这次出来不怎么要动脑子。
只要动刀子就好了。
年轻人的嘴角飞起几分微笑，就像任何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或者少年，带着三分憧憬三分妄想，总以为自己可以乘风扶摇直上，却丝毫不知道迎面扑来的只有冰冷的现实。
但是很可惜，无法挣开旋涡，只是因为翅膀的力量不够。
年轻人或许不太一样，他有着足够有力的翅膀，甚至过于有力。
带着几分冷笑，年轻人和中年男人消失在人流中。
虽然未来难以预见，但是可以想象得到，一称大的风波，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中，无声无息地孕育。
怎么办？
看着眼前清澈水灵的眸子，阿丽第一次犹豫了。
就连他第一次杀人都没这么动摇。
当时他握着刀，血红在眼底晕开，然后一个生命在他眼前悄无声息地终结。
就算要问他具体的感受，阿丽也只能摇摇头，无话可说。
确实无话可说，杀人和杀鸡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开同类自残之外，都是一个生命的消逝。罪恶感当然是有的，但是那是有时效性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罪恶感只会逐渐淡化，如果有人开导或者为自己找到支撑，这个过程还会加快。
但是反之却不一样。
阿丽头一回感受到了，肩上责任的沉重。
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因为一份契约，他的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眼前这个稚/嫩的生命的逝去。
这是和杀戮截然不同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沉重。
“哥哥，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清脆的童音，阿丽曾经经常听到这个声音，在那个满眼都是碧绿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理智告诉他应该给出肯定的回答，这样才能给予被保护者足够的安全感，这是安塔丽雅强调过几次的注意事项。但是阿丽说不出来，某份沉重让他在潜意识中对这份责任存在恐惧。
“哥哥，你是来保护莉莉安的吗？”
倚靠在门上，莉莉安眼睛眨了眨，转了转，小脸上忽然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知道了！你和安塔丽雅姐姐是一起的！你是来陪莉莉安玩的！”
“你身上有和姐姐一样的味道。”
阿丽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莉莉安的头发。
“是，我是来陪莉莉安玩的，莉莉安饿了吗？我们去吃早饭吧。”
“嗯！”莉莉安乖巧地点点头，咯咯笑着，“汤娅大婶烤得面包最香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阿丽抓住莉莉安柔柔弱弱的小手，温暖从手掌蔓延开来。
虽然没能立刻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这份责任不容推诿。脸上表情不变，但是阿丽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
绝对不能让莉莉安受到一点伤害，就算因此而受伤，甚至···死去。
“看起来阿丽那小子有一手啊！”
江天林的声音孤单地的通信频道中回荡，干铎没有回应。
怎么了？
江天林想看看干铎的情况，但是刚有动作，通信频道中就想起了干铎急促的声音。
“不要动！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江天林已经藏了回去。他和干铎的观察方向并不一样，虽然有所重叠，但是为了确保能过监视整个小楼，两人还有很大的独自监视的范围。
再次确认视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
显然，现在的警报就是从干铎那里发出的。
“江天林！移动！通知阿丽！有人过去了！”
没有更详细的通告，干铎直接下达了指令。
没有任何犹豫，本着同伴之间以及对干铎判断的信任，江天林立刻开始行动。
虽然还没有确认可疑人员的特征，但是很多时候，就算只是一个警告也会改变很多事情。
通信术式江天林是会的，但是这个术式的作用距离有限，他必须靠近到能够使用术式的距离。这也是设置两个观察哨位的原因，可以在一个哨位移动的同时保持监视，持续告知对方动向。
“两个人！一个刀疤脸，左上右下，斜跨鼻梁的大刀疤！另外一个是个年轻人，我看不到他的脸，中等体型，小心了！虽然还不能确定他们的目的，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抱着恶意而来！”
干铎的声音罕见的带着几分紧张，江天林默默记下干铎给出的信息，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不会有错的。
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个人···那个人！
毫无疑问就是他！
干铎克制着自己躁动的呼吸与肌肉，保持身形的隐蔽。
现在江天林还在靠近，他必须为江天林提供支援。
虽然没有确认对方的面容，但是就算是只有一些下意识的动作细节，干铎也能做出判断！
他找了那个人那么久，本来都快要放弃了，但是对方现在却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命运吗？
又或者是一场闹剧？
他现在只想抽出战锤打开那个人的天灵盖！
但是职责所在，他现在只能待在这里，牢牢盯住那个人，给江天林提供信息。
“保持细心！保持细心！保持细心！永远不要对自己过度自信！这是我能给你的所有提示，除此之外的提示都是多余的。”
然后，祝你好运。
江天林的身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希望这就是你的开门红，否则，我就只能把你的骨灰铸进刀里了。
他们已经发现他了，中年人或许还没有，但是年轻人绝对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了，甚至连他的位置都判断得差不多了！
从出现在视野中开始，年轻人就有意地回避他的视线，隐藏自己的面容！
如果不是发现了他甚至确定了他的位置，年轻人不可能做出这么准确的回避！
为了拖延时间掩护阿丽和江天林，干铎决定不再隐藏，给两个人一个目标！
放缓呼吸，江天林靠近了哈里的小楼。进/入了干铎的视野之后，在干铎的引导下，他避开了和不怀好意的两人直接接触，从另一个方向潜入了小楼。
进/入小楼的瞬间，江天林就尝试展开通信术式，试图警告阿丽。
但是没有收到回应。
于此同时，和干铎之间的通信也被切断。
不安开始发酵。
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江天林脚步不停，但是警惕却已经提到了最高。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三人全部暴露，但是这是可能性最小的情况。作为明面上的人员，阿丽的暴露几乎是必然的，但是如果对方没有提前调查的话，这个暴露发生的时间应该不会太早。至少从干铎给的对方的动向来看，阿丽应该还没有暴露。
阿丽今天是第一次露面，对方应该没有时间调查。
排除这个可能性，那么暴露的应该就是他自己或者干铎。
如果是他暴露了，干铎应该会提前给出警示，而不是直接切断联系。
结合现状推断，干铎暴露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很可能是干铎主动暴露，否则干铎至少应该求助或者告知他。
深吸一口气，江天林索性不再掩饰身形，以最快的速度向阿丽所在的厨房跑去！
虽然不知道干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但是毫无疑问，现在这种情况下，原有的计划已经全面崩盘。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阿丽，让阿丽带着莉莉安去找安塔丽雅，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江天林提速的瞬间，身形却不是向前，而是偏向了一边。
几道模糊的影子从视野边缘闪过，没有破空声，只有一声微弱的闷响。
看着地上多出的几个小洞，江天林惊出一身冷汗。
危机来临的瞬间，直觉救了他。如果刚才他没有变向，现在被洞穿的就不是地面，而是他的身体！
虽然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不管那是什么，江天林都不想自己身体里多出什么异/物来。
哪里来的攻击！
闪过了第一次攻击之后，江天林立刻就近掩蔽在花草后面，虽然花草不能成为屏障但是至少应该可以遮蔽对方的视线。
只要找到喘/息的机会，江天林就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但是对方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江天林！
就在江天林躲到花草背后的瞬间，第二轮攻击降临！
同样没有任何前兆，对于危机的直觉直接爆发！
没有思考的时间，江天林一个前扑滚身离开了掩体。
下一瞬间，地面扬起一蓬飞尘！
“击中了吗。”
年轻但是没有任何特点可言的男性嗓音在耳边响起，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手中长弓再一次张开。
“他跑不了。”
他这样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