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长须长老
顾湛除了轻轻的拍剑飞霞的肩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短短十个字,只有这二人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十四年了,他们二人才再次相见。十四年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顾湛将剑飞霞扶起来,打开院子的大门,“你先进来吧,这回会师父还在睡觉,估计还有一阵子才起来,你先在这里坐一会。”顾湛将剑飞霞扶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顾湛将她安顿好后,去屋内给她倒了一杯茶还拿了一些蜜饯。“来,霞儿,先喝杯茶吃点东西吧。”
“谢谢湛哥哥。”剑飞霞接过茶水和蜜饯。“诶?湛哥哥,昨日剑罡不久发了诏令告诉大家我回来了吗,为何你好像不知道的样子呢?”
“我这两日呀,在外游历,今日一早才赶回了山向师父复命,所以我还没来得及看通告。”顾湛连忙解释道。
剑飞霞点了点头,抿了抿杯中的茶。“湛哥哥,有一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剑飞霞的语气有些犹豫。
顾湛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投入到了长须长老门下。”
剑飞霞犹豫的点了点头,“是的。父亲在世时,你是我剑冢第一大弟子,受尽众弟子敬仰,为何如今?”
顾湛低下了头,长叹一声,“唉,当初师父被小人所陷害,突然剑罡上台,宣告大家掌门已经去世,还拿出一张掌门亲手写的血书,说这是掌门临死之前交给他的,经过众长老再三确认,最后确定这个确实是师父的笔迹。”
“纵使大家再心有不甘,也只得承认,可是剑罡因为没有兵符和令牌,他便不能调动剑冢的弟子,他就只相当于一个代理掌门,门派哪的日常事务都由他一人决断,可是大的决策部署,需要八位都同时出席商议做出结论方可。”
顾湛停顿了一下,“可是不知为何,每次所谓的召集长老商议,长老们其实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要剑罡决定了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只能这样去做。”
顾湛补充说道,“当日剑罡说师父已经离世,让我自己选择去路,其实意思就是想赶我走,然后长须长老挺身而出,说要收我为徒,我便拜到了长须长老门下。”
剑飞霞心中也清楚,长须长老此前并没有收徒的意愿,当初在春试上长须长老和剑靖霖同时挑中了顾湛,可是剑靖霖死活不放手,长须长老便赌气说此后再不收徒,后来见顾湛被如此欺负,自然看不下去,将顾湛收入门下。
也是苦了湛哥哥了,当日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剑飞霞在心中不禁感叹。
“湛儿。”身后幽幽的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声音软绵绵的,却又不失严肃,一听就是个烦人的老头子。
顾湛立马起身跑到内院,都没来得及和剑飞霞说一声。
“师父,您醒了吗?您等我一会,我马上去给您打洗脸水。”顾湛唯唯诺诺的和长须长老说话,说完之后拿起洗脸盆退了出去。
剑飞霞见顾湛还有这么小心翼翼的时候,不禁笑出了声,顾湛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拮据傲慢,万万没想到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有人能降得住他。
长须长老一边扣着长袍上的扣子一边悠悠的走出房门,“我听见院内有些响动,是怎么回事啊。”
长须长老如今已经年过一甲子,头发花白,乱糟糟的,下巴上留着一大把胡须,不时还张大嘴巴打几个哈欠,比起印象中的长须长老老了许多,剑飞霞在心中如是想到。
剑飞霞恭敬的站起身,“长须长老好,我是剑飞霞。”
眼前的人倏地停下了动作,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急急忙忙地凑到剑飞霞面前来,“什么?你说你是谁?”
剑飞霞无奈的摇摇头,她知道长须长老从来就不喜欢关注诏令通告什么的,她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便是如此,想来他定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长须长老,我是剑飞霞,剑靖霖的女儿,我回来了。”
长须长老整个人颤颤巍巍,差点晃到地上,“剑飞霞...剑飞霞,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果然,以前的熟人见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她过得好吗,过得好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十日以前,自己还是叶萋萋,还是夜天的妻子,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幸福,很快乐,现在的她快乐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她知道,现在的她心中早已被仇恨所蒙蔽,一点都不快乐,怎么可能快乐呢?
“多谢长老关心,这些年来,我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所收养,他们待我极好,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小时候为了躲避追杀,失去了记忆,直到不日前,我才寻回了记忆。”剑飞霞的语气听起来风轻云淡。
顾湛打好洗脸水后回到院子里,听见了剑飞霞的这番话,看似轻松的一段话,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与苦难,虽然他没有切身感受,可是他也能够想象到,自己一人背负着这些仇恨,怎么可能好过。
顾湛将洗脸水轻轻放到石桌上,“师父,洗脸水打好了。”顾湛将毛巾沾湿再挤干,双手递给长须长老。
长须长老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接过毛巾,敷在脸上,久久没有取下,只见他的头一直微微颤抖,顾湛和剑飞霞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长须长老哭了。
是的,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见过长须长老流过泪,在外面,长须长老是个高不可攀的老顽童,走在路上,弟子远远的看见他就会掉头快速溜走,害怕被他逮住。
长须长老与剑靖霖有着极好的交情,虽然二人经常有一些争执,可是在二人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二人都不会临阵逃脱,都会伸出援手,如今看见剑飞霞,长须长老多年的悲伤再也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