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声炸雷震透了闷热，任凭雨水怎么下，都无法缓解盛夏所带来人们内心的躁动。

    柏油马路上沾满了不知道从哪带上来的泥泞，在雨水的冲刷下，扩散成淡黄色。纷杂的人群踩踏而过，路面始终没有被清洗干净，旧的泥土冲去，就会粘上来新的。

    跨河桥围栏上红蓝色的光交相闪烁，印出无数个人影。

    人们自觉地围城一个半圆，圆心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坐在桥栏杆上，衣服已经湿透，紧贴着身子，手臂挂着水珠，皮肤更显细腻白皙，偶尔轻微的颤抖。那个女人目光呆滞，低头看着脚下的河水。

    喊话声，吵闹声，鸣笛声，不绝于耳。女人斜后方不远处，一个孩子双手攥着衣襟望着女人，不哭不闹，孩子的刘海被雨水打湿，黏着额头，他不住的大口喘气，似乎要把身边所有的吵杂都隔绝开一样。

    “乔女士，请你不要冲动，你的爱人有话和你说！”为首的警官对那女人说。

    警官身边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沙哑道：“老婆，咱们有什么话回家说好吗？”

    那个姓乔的女人扭头望着周围的人群，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说不出的可怖。人群仿佛被震慑一般，喧嚣瞬间停止。

    雨水打在汽车车顶上，打在柏油马路上，打在跨河桥的扶手栏杆上，打在围观每一个人的衣服和手臂上，打在消防队员头盔上，噼啪乱响。

    周围的一切好像安静了，一切好像又烦乱如初。

    “你至少替孩子想想吧！”那个男人的脱口而出，换来了姓乔的女人冷峻的目光。

    警官似乎想起什么，把身后的男孩轻轻推到人群前面，低声对他说：“好孩子，快去劝妈妈下来。”

    那男孩迟疑的走向姓乔的女人，女人转身站在栏杆内侧，几名消防队员正要上前，被女人尖锐的一声：“站住！”喝了回来。

    警官赶忙摊开双手稳定那女人的情绪，道：“好！我们不动，你和孩子聊聊。我们不动！”警官示意消防队员退开。

    “妈妈我怕，我想回家！”男孩走到女人面前，娇声说道。

    那女人轻轻抚了抚男孩的额头，只见她附在男孩耳边，嘴唇动了动，人们还在努力透过雨声去听那女人说了些什么，瞬间，姓乔的女人猛地把孩子推开，身子后仰，向桥外栽了出去。

    “救人！”警官一声大吼，没等话音落，消防队员蜂拥而上。后面围观者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男孩被母亲一推，身子不稳，向后摔倒，脑袋磕在路旁的水泥隔离带上，昏死过去。

    雨太大，甚至盖住了女人落水的声音。

    男孩安静的脸上沾满雨水飞溅起的污泥，一道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让孩子脸上的污泥变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