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不漂亮（2）
王天然到接待室的时候，没敢进门，站在门外做动作吸引刘佳注意力。刘佳指了指一侧沙发的位置，王天然悄悄趴在门框，女孩长发，背对着大门在喝茶，王天然再三确认了一番，这才踮着脚尖走到接待台前，低声问：“不是夏秋吧？”
刘佳捂着嘴笑出了声，直摇头。
王天然弓着的身子这才挺起来，清了清嗓子，往沙发方向走。那个女孩听到了后面的声响，站起身，当女孩回身的时候，王天然认出了面前的女孩，就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周彤。
周彤依旧一副墨镜，戴着口罩，伸手去和王天然握手。
“王哥，呃不对，王老师，冒昧的打扰了。”周彤满是歉意的说“我不知道你们这里需要预约。”
王天然伸了伸手，说：“没关系，你怎么叫顺口怎么来。工作室今天也没啥事儿，我们坐下聊。”
周彤看了看刘佳，说：“那个，咱们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么？”
王天然点了点头，带周彤去了治疗室。
不出王天然所料，周彤也对工作室环境充满了好奇，好一阵介绍，这才坐下。
“周姑娘，我方便问一下，两次见你你都带着墨镜和口罩，你是不是做演艺行业的，怕上街被粉丝认出来？当然，你要是不说也可以。”这一次，轮到王天然好奇了。
周彤低头想了一下，这才抬头说：“我是怕吓着您。”
王天然略显吃惊，微笑道：“来我们这里什么情况都有，没有吓着这一说。如果你真想向我寻求帮助，我觉得我们还是坦诚相见的好。”
周彤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摘下口罩和墨镜，周彤低着头，似乎在聚集四散而飞的勇气，又过了几秒，这才抬起头，看着王天然。
周彤的眼皮还没有消肿，鼻子很高，下巴比一般女孩要尖一些，精致，也漂亮，标准的网红脸，但是王天然说不出来这张脸哪里别扭。王天然再仔细一看，又觉得这张脸很熟悉。
王天然闭着眼想了一下，问：“你该不会是那个……就是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周彤笑着摇头说：“我知道你想说谁。我不是。”
王天然发现周彤笑起来很僵硬，她颧骨上的肌肉完全没有动，只有法令纹区域内在笑。有研究表明，笑是牵动人脸部肌肉最多的表情，眼睛，眼角，苹果肌，嘴唇，甚至舌头，而周彤的笑不一样，只有嘴角微微上扬，其他的部位，包括眼睛，都没有在笑。
王天然说：“这不是挺好看嘛？干嘛舍不得给别人看？”
周彤又礼貌的笑了笑，说：“谢谢。”
王天然觉得周彤这张脸如果没有任何表情，非常好看，但是一旦笑起来，就特别的不自然。他又发现，治疗室里心事重重的周彤，和输液室里活泼的周彤，判若两人。
短暂沉默之后，周彤开口说：“你是不是发现我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王天然头一次违心的夸人：“我觉得挺好的。”
周彤说：“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我整过容，我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王天然仔细把整容和心理问题，这两件事儿做了一个链接，他发觉确实存在关系，心里大致有了一个判断。
“你刚开始说我长得像一个人，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往她那个样子整的。”周彤从包里掏出一个烟盒，刚想抽出一支烟，被王天然阻止了。
“抱歉。治疗室不能抽烟，刺鼻的气味可能会影响治疗，你稍微忍一忍，治疗结束之后，我陪你去天台或者下楼抽。”王天然说完，周彤把烟塞回烟盒。
“我是个网络主播，哎，你会不会歧视做我们这行的？”周彤问的十分突然。
王天然楞了一下，说：“哪有大夫歧视病人的道理。来我们这的人无论富商贵胄，还是工人农民，大家都是一样的。”
周彤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不漂亮。”
这四个字说完，两个人沉默了好久。王天然在等待周彤的下文，而周彤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去继续她的下文。
“我不漂亮”周彤重复了一遍“网络直播的时候，不少粉丝都夸我漂亮，夸我长得好看，夸我身材好，可是我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漂亮。”
“他们夸你也是认可你的外貌，不是么？”王天然说。
周彤摇头，说：“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上播了，前两天又开了眼角，打了水光针。”
“对于现在的女性来说，这些小手术太司空见惯了吧？”王天然只是耳闻，他承认自己对整容这一行实在是了解不多。
“我……”周彤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我上瘾了。”
王天然挪动了一下身子：“上瘾？对什么上瘾？”
“整容。”周彤的眼神看向王天然，随即躲避开，继续说：“我对整容上瘾了。我不够漂亮，我想要变成那个明星那样子，光是胸我就做了好几次手术，动的最多的就是脸上。肉毒素也打过，玻尿酸，水光针，凡是你听过的，我都用过。前两天我算了一下，近一年，我光在整容上面花的钱，就已经有好几十万了。”
王天然瞪大了眼睛，他可以理解女孩子花大价钱买高档的化妆品，抹在皮肤上的东西，用的好一些无妨，但花更高的钱去动脸动身体，这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
“昨天在医院，也是因为我长期整容和打针引发的后遗症，其实许多药物是无害的，但是我无论身体状况如何，只要心情一不好，心态就会崩塌，然后就谁也拉不住的要去整容。再加上早期我的经济并没有这么宽裕，也不是所有的整形医院都很正规，慢慢的，我的身体对一些药物起了过敏性反应。”周彤说着，声音开始发抖。
王天然想了想，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我不漂亮”，然后在这几个字上画了个圈。
“大夫怎么说？”
周彤说：“大夫说的当然是，远离那些整形医院。”
王天然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我大致明白了。你找我，是想让我给你用催眠解决吧？”
周彤总算露出的轻松点的表情，说：“对。我对催眠还挺好奇的。”
“那行。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