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双重人格（4）
柴文轩在美国做过菜，但是毕竟中国的膳食和美国完全不同，柴文轩将就的做了两个菜，自己觉得味道还不错，转身去卧室，刚想叫郑在，看见郑在躺在床上打着呼噜，时不时的挠着脸睡的正香。柴文轩不忍打扰，回到客厅自己把饭吃了。
郑在一觉睡到第二天拂晓，把柴文轩从被窝里拉出来，两个人踏上去龙泉寺的路。
龙泉寺在北京城西北，凤凰岭旅游区内。这日子去龙泉寺的人并不多，两个人出发早，开车十分顺畅。
到了凤凰岭，两个人步行上山。
柴文轩走的比较急，郑在却独自晃晃悠悠走的很慢，不时的驻足观赏周围的景色。柴文轩疾行了一阵，回头看见郑在被自己落的很远，又转身回来。
“不是要去龙泉寺么？走那么慢干嘛？”柴文轩道。
凤凰岭已经有了三两游人，郑在没有说话，寻了一条僻静的岔路走去，柴文轩只得跟在后面。
“你听过雪夜访戴的故事么？”郑在一边拨开齐腰的树丛，一边对柴文轩道。“说的是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的事儿，某夜天降大雪，王徽之醒来之后，喝酒吟诗，忽然间十分思念好友戴逵，于是命下人备好船只，经过一夜到了戴逵家门口，连门也没进就返程了。有人问他你费这劲干嘛？王徽之说：‘我本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何必见戴？’”
柴文轩回味了一下这个故事，问道：“所以这个故事说了什么？”
郑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柴文轩，道：“愣头青，所以这个故事说明，我们虽然是奔龙泉寺而来，但是为何一定要去龙泉寺？”
两个人说着话，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面前有一条杏，河水清澈，拍打出白色的浪花。
“你的目的是什么来着？”郑在伸了个懒腰，看着远处的景色问道。
“去龙泉寺。”
郑在摇头：“不对。你的目的是出来走走。”
柴文轩突然想起来远在异国他乡的太爷爷和爷爷哈维，以及哈维曾和他说过的那句话：“别忘了你的初衷。”
柴文轩盯着流淌着的河水，开始发呆，他原本想要仔细整理一下思绪，但是自己的思绪在河水叮咚声中，四散不见，他的大脑空白一片，那河水似有一种吸引力，紧紧的拿着柴文轩的目光。
忽然间，一个灰色长袍的僧人闯入柴文轩的视线，那僧人把挑着的桶放下，走到河边用河水洗了洗手，然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闭目养神。
柴文轩觉得有趣，朝那僧人走去，郑在觉得不礼貌，想要伸手去拉，没拉住。
“师傅，您在做什么？”
那僧人睁开眼，冲柴文轩笑了笑道：“是不是打扰到施主游山玩水了。”
柴文轩笑着摇头：“没有，就是看着师傅坐在这里闭目养神，觉得有意思。”
那僧人道：“我没有在闭目养神。我在感受周遭的一切。”
“周遭的一切？”郑在突然有了兴趣。
“包括我们么？”柴文轩补充道。
那僧人点头。
“怎么感受？”柴文轩问。
那僧人冲柴文轩招了招手，朝河边走去。走到河边，僧人蹲下，道：“我面前是什么？”
“河水。”
“你怎么知道是河水？”
柴文轩虽然学习过中国的文化，但是宗教这一支，他没有接触过。僧人所说的话，柴文轩不断的琢磨，只懂一半。
反倒是郑在，他是个编剧，无不涉猎，晓有兴致道：“是因为心中有河水么？”
那僧人微笑道：“施主一看就是平日里电视剧看多了……”僧人说到这，柴文轩和郑在相视一笑，郑在何止电视剧看多了，他还写电视剧呢。僧人继续道：“不过施主颇有慧根。”
那僧人把手放进河水里，闭上眼睛，道：“其实施主说的也没有错。手在水中，可以感受到水流穿过指尖，河水有些发凉，时间久了就会觉得，河水是柔软的。闭上眼，你可以听到河水的声音，水花飞溅而起，打在水面上，打在鹅卵石上，水花发出的声响，都是河水特有的。你们看，手在水里再久一些，手指习惯了河水的存在，那么河水也就不在了。”
郑在和柴文轩不约而同的蹲下身子，学着僧人的样子把手放进水中，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河水。僧人睁开眼睛，微笑的看着两人，起身回到不远处的石头旁，盘腿坐下。
柴文轩和郑在也跟了过去，学着僧人的样子坐在旁边。
那僧人气定神闲，声音坚定而深沉道：“现在，你们把眼睛闭上，再去触摸河水。”
柴文轩皱眉，现在他们离着河有好几米远，还怎么触摸？他回过头，看着僧人伸出一只手，仿佛刚才把手伸进河水里一般。
柴文轩当即会意，闭上眼睛，学着样子，只听那僧人继续道：“你知道了河水的样子，听到了河水的声音，那么，你在哪里，都可以去触摸它了。”
柴文轩明白了僧人的意思，仔细感受着“水流”穿过自己的指缝。那僧人继续道：“世间万物，其实不需要肉眼去看，心也可以。远处的有山峦险峰，翠色松林，湿气从林中蒸腾而起，形成些许白雾，像棉花，像云。一阵风吹过树林，树枝摇摆，白雾飘散。偶有鸟鸣传来，空谷清幽。”
柴文轩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前赫然出现一副真实的美景，面前河水流淌，再往远一些，树木青翠，郁郁葱葱，林间飘起白雾。他身子腾空而起，自己成为了一阵风，刮过树林。他仿佛可以闻到树林中的潮湿气息，可以闻到松柏香味。他伸手去触碰一闪而过的枝叶，叶子上有些露水站在他手上，颇为湿润，枝叶晃动，但是他并不觉得疼，因为他是风，是无形的。
柴文轩贪婪的享受那一瞬间的舒适和宁静，还有空气中松柏的清香，让他浑身通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柴文轩才缓缓睁开眼睛。身边的僧人已经起身，朝自己的水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