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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神祝融

    魔域之内。

    君拂双手环膝坐在幽冥河岸,河水潺潺流向地底。她呆呆地望着眼前一片焦黑的土地,突然想起了以前,整个魔域,漫山遍野,开满了白色的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每当花落之时,绿油油的花叶占满了整个视野,阳光一照,散发出彩色的光芒。

    多美的地方啊,比起九重天境,那九重天都逊色几分,可现在呢?

    她一皱眉,眼眶便湿了。

    “阿拂。”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画无骨刚从渊灵界赶来,发丝有些凌乱。

    君拂慌乱的抹去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可不知怎的了,刚刚擦去,脸颊上便有了泪痕。亦或许,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这般模样。

    然而此刻,她不想理会他,因为她的白色彼岸花是他毁的。

    “阿拂。”画无骨又换了一声,面前屈膝坐在河岸的身影仍是不曾动过,他微皱眉头,举步走过去,欺身从身后抱住了她:“对不起,彼岸花我为你种。”

    “……天火大燃三天三夜,连幽冥河水都灭不掉,这的土地还能种什么?”

    浓重的鼻音,淡淡的语气,画无骨听得心里揪疼。

    是不能种什么了。他亲手毁了她最喜欢的地方,如今能做的,只是这样抱着她,奢求不了别的。

    末了,她说:“我君拂的夫君,会不会骗我?”

    画无骨猛地一怔:“……不会。”

    “嗯,我信你。”说着,她仰头靠去画无骨肩窝,睫毛还是湿的,闭起眼帘,泪珠又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下。

    过了许久许久,幽冥河水拍起了浪花。二人就这样坐着,风一吹,掀起了画无骨的衣摆,正好盖在君拂身上。他抬了抬眸子,一挥手,下意识的将那已经干涸的血迹藏了起来。

    “怎么了?”察觉动静,君拂睁开眼帘问。

    画无骨摇了摇头,抚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一缕一缕,用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今日的雷劫,你可听到了?”

    “祝融天劫。似是往渊灵一界去的。”

    “嗯。我闻声寻至那处,遇上陌儿,寻丢了。”

    君拂甚是疑惑:“陌儿应在魔宫的枯魔阵内,怎么会跑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

    “此事怕只有他知道。”顺了顺她鬓角的发丝,他突然问:“阿拂可还记得,祝融最后一次现世是在何时?”

    君拂皱眉想了一下:“应该是在三万年前吧。那时我在沙海里捡到陌儿,你我神魔相恋,天道不容,降下天劫,祝融怕也是在那处历生死劫,两次雷劫竟都往我与陌儿身上打,好不顺心。”

    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自认我娘子聪明绝顶,怎的这会儿愚蠢起来了,一蠢还蠢了三万年。”

    闻言,她将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仰头望着他,反问:“这话带刺儿,何出此言?”

    “生死之劫,决定生死,是每一位神祗寿命将尽之时,降下的天劫,受过则与天地共存,没受过便飞灰烟灭,且这雷劫是长了眼的,据《九天玄策》记载,天帝初期时共有四位大神,天道对应降下四道天雷。分别为盘古天劫,女娲天劫,祝融天劫,共公天劫。因这天劫天道之力太过强大,故又称生死劫。非本人不可受,此暂且不论,就算它会打错,也只会错打于其他神祗身上,这种可能又少之又少。再者,这九州四海能有几人称得上神祗,你我都算不上,所以,娘子说我何出此言?”

    君拂撇了撇嘴:“那按你来说,当初那种情况,我不是神祗,陌儿岂不是……”

    “不排除他就是祝融的可能。”

    君拂沉默了。

    画无骨用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又接着说:“天地时期过后,混沌初期,不周山天柱崩塌,女娲补天,自那以后,祝融与共工便隐出三族之外,数十亿年不问世事。三万年前,祝融大限将至,若陌儿便是祝融,便说明他的生死劫还没来得及受过,没有受过便不曾陨落,不陨落,以共工与他的交情,定会来寻,如今不曾听闻共工出世的消息,所以我说的可能也只是可能。”

    “我知道。可我就觉着,我出世之时不周山天柱崩塌,祝融便已经是神祗了,若陌儿真是他,我岂不是唤了一个比我还老了几十亿年的人儿子,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嗯,是有些不自在。可天地初期时的神祗是我们的儿子,说出去多有面子。”平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画无骨的无所谓已经写在了脸上。

    君拂一挑眉:“你这话说的,很称我心。”

    “娘子之心,为夫不懂,何人能懂?”

    君拂一笑,心里甜滋滋的。

    而话音刚刚落尽,不远处行来一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百柳谷中被天兵天将追杀的那人。

    “泣歌见过主上。”

    “伤还未好,怎么就起来了?”

    泣歌冷着脸,看了一眼画无骨,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君拂亦是抬头望了望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勾起嘴角一笑:“无妨,你只管说便是。”

    泣歌有些犹豫,终是开口说:“神族屯兵百万,以至渊灵一界。少主上昨夜至此未归,属下施追魂术查探……”话音戛然而止,她抬眼看了看画无骨,又道:“查至渊灵一界,便没了踪迹,倒是查到无骨大人在渊灵一界。”

    君拂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画无骨,许久,才扭过头去,说:“你且带兵先行前往,我稍后就来,切记,渊灵界天生异象,此时已经是火延沙海,带着重明鸟去,在鸟背之上安营扎寨,也省了你们腾云的灵力。”

    “是。”

    泣歌离去后,画无骨回过头来,凝视着她,那琥珀色的凤眼里映着君拂的影子,很是好看。

    君拂抬手抚上了他的眼角,一笑,道:“这眼睛,是我最喜欢的。”

    “那便看好了。今生,这双眸子,只属于你。”

    “但愿如此。”深深吸了一口气,君拂垂下了头,蹦到嗓子眼儿的话在口中堵了许久,才被吐出来:“夫君,你先回去吧,你我神魔,太多事,终不能如意。”

    “……我……对不起。”

    “希望你能记住你的承诺。将有一日,你会让整个神族之人像尊敬你一般尊敬我。”

    画无骨点了点头,心沉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他突然折回来,猛的将她抱在怀里,强悍的吻上了她的唇,粗鲁的在她唇间索取,末了,他才抬起头来,捧着她的脸颊,额头与她的额角相碰,道:“我不在,记得想我。”

    “……嗯。”

    话音落尽,君拂眼前已然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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