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战前夕
渊灵界。
画无骨一身白衣胜雪傲然挺立于战火硝烟之中,一双凤眼,映下了脚下的遍地尸体与熊熊蔓延沙海的玄冥鬼火,居高临下,架子端得倒是很足。
两方营帐均是搭在祥云之上,死了的,自然就没有灵力支撑自己在云端上行动自由,所以君拂与重瞳赶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具具魔族士兵的尸体从云端坠落,落入沙海之中被火焚烧殆尽。
“泣歌呢?”君拂从重瞳背上一跃而下,本就洁白的云朵在银白的月光下应是闪闪发出白光,而此时,却被鲜血染红,绵绵蔓延开来,荡漾成桃粉,色彩一处深,一处浅,在她眼里,却甚是碍眼。
“画无骨,这是作甚?我想,你有必要与我说道说道!”君拂强忍着胸腔一股怒火,狠狠地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心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对他的信任,差点就崩塌了。
这是她爱的人啊,昔日共戏溪水,今日,却是以敌人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屠了这么多她的子民,她真的很想提剑砍他两剑以解心头只恨,却又如何都下不去手,终究是舍不得。
画无骨又不作言语,在他决定这么做时,他便想好了要如何应付,要如何搪塞,可真的面对她时,话却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半个字来。
许久,他才躲开她的视线,下令击鼓退兵,转身欲走之时,才沙哑着声音,堪堪开口说:“阿拂,我是有苦衷的。”随后带着一众天兵天将隐匿在虚空之中。
君拂看着,绣眉微微皱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转身,单膝跪了下去,她才发现,这,是心痛的滋味。
重瞳手疾眼快将其扶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画无骨离开的方向,又低头关怀的问:“没事吧?”
君拂摇了摇头,勉强站起,望着缓缓向她聚拢的魔兵,伤的伤,残的残,人数已不足千余人。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天空,硬生生把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才用平常那般语气,淡淡的说:“就地安营搭寨,高挂免战牌。”说完便自顾自走开,寻了处高一点,静一点的云端坐了下去。
重瞳尾随其后,顺带寻了两个小兵问了些话,才变幻出一条火羽披风,替她披在了肩头。
“按小兵所说,大军刚到渊灵界不久,泣歌大人变没了踪影,他们猜测,应是被墨无笙带走了。”
“何出此言?”君拂望着远处问。
重瞳又替她理了理耳鬓的发丝,答道:“墨无笙修为在她之上,听小兵所说,那墨无笙来过军中,所以他们这么猜测,也是情有可原。”
君拂不说话了,泣歌是呆在她身边时间最长,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开始害怕,连泣歌都会背叛她,而远处的某个角落,画无骨看着,微微皱起了眉。
不知过了过久,君拂被重瞳送去帐中沉沉睡去,也就这时,泣歌慌慌乱乱的一路赶往大帐,走不了几步,便能望见随处而躺,身受重伤的将士,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主上……”
“嘘~”
刚掀开帘子,泣歌“主上”二字堪堪出口,重瞳便抬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打断了她的话。
破天荒的,泣歌乖乖闭了嘴,目光停留在那一身火红的袍子上,看着他替君拂拉好被褥,掖好被角。
“泣歌大人去了何处?”他突然转身开口问道。
泣歌一吓,慌乱的移开了视线。几百年不见,他还是那般样子,深深吸引着她,可他却对君拂无微不至,对她不冷不热,甚至疏离。
重瞳见她许久不说话,轻轻一笑,全当她是知错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再说,别吵了君拂休息。
然而,画无骨使了个障眼法,重瞳二人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溜进了帐内,望着榻上睡觉都皱着眉的人儿,他轻手轻脚的走去床沿,抚上了她的脸颊。
“重瞳对你的心意如何,料想你应比我清楚,只是我委实不明白,你明知他对你图谋不轨,为何还要将他带在身边?”
深睡的人儿不说话。画无骨也不在意,从她怀里掏出一支骨哨来,拂袖一挥手,解了她身上的迷神咒。
所以,君拂会睡得如此沉,是他动了手脚,为的,只是拿到这支骨哨。
重瞳突然停下了步伐,刚走没几步,便察觉有他不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军中,心中思虑了一会,似是恍然大悟一般,都不与泣歌说明白,便转身疾步折返回去。
不偏不倚,与画无骨相遇在帐外。
“你来这里做什么?”重瞳没好气的问。
画无骨挑眉反问:“我来此处寻妻,有何不可?”
“呸!你也配说寻妻?”
“天地之间,她君拂的夫,除了我,还有何人能称?”
重瞳不屑一声冷笑:“当真是活了几十亿年的老妖怪,那脸皮经过岁月的摩擦,竟厚到了这种地步-无骨,我若是你,早就无颜面对她了,还不如自费修为,死了来得痛快!”
画无骨渐渐沉下了脸色。是,他或许是做错了,可他的言行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教。许是反唇相讥,说:“过得久了,这些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万年前我与你父君彻夜长谈时,重明一族还隶属神族,可惜了,你父君刚刚离世不久,你便带着一众族人去了魔域,似你这般败家,还真是闻所未闻。”
“你给我闭嘴!当初我重明一族因何投奔魔族你我心知肚明!像你这种神仙,表面上做得大义凛然,一副正派模样,背地里却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哈哈哈……”画无骨一阵狂笑,蹬地一跃腾云而去。他不想与他纠缠,虚空中,只留下他的一句话,却已然没了人影:“天下人认定了万年的事,随你花言巧语,也无人会信!”
重瞳不由得紧紧攥起了拳头,强忍着怒火,快步去帐内查看君拂的情况。
床上之人安稳的睡着,不似刚才那般皱着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