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八章 决定
午饭后,众人稍歇,还是那番安静模样,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辛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说话。方举酬端着茶,那茶水已经所剩无几,他喝了最后一口,开始面向辛弋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辛弋没有回答,陪在他身边的张仕正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辛弋心中是个什么想法,这个时候,又不能公然提醒,张仕正只能等待着辛弋回神,或者方举酬再问。
方举酬见辛弋没有回应,站了起来,他没有再多言,径直的离去了。方举酬要走,场间没有一个慧族人会去拦他,所以方举酬一路畅通无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不管辛弋是不是置若罔闻,方举酬始终都要走的,那是因为之后的事并不是一件小事,肯定要安排一下,与彼与己,这都是有备无患。待他走后,辛弋仍是那番模样,张仕正渐渐有些忍不住了,因为辛弋现在真的是在发呆,这样的辛弋可不适合出现在如此的诚。
张仕正做了一个端茶的动作,饮了一口,然后装作要添茶的模样,伸出右手去拿桌上的茶壶,身体稍倾斜,遮住了旁人的视野,左手立即快速向辛弋稍稍用力推了一下,左手迅速收回,右手提起茶壶,向辛弋的方向先伸去。
辛弋经过张仕正这么一推,立时回过了神,他脑中那繁乱的思绪一瞬间被自己强行搁置,看向了面前,拿手稍稍挡了一下张仕正伸过来的茶壶,示意自己不需要添水。张仕正的添茶的动作不管是真是假,现在都毫无意义,他的右手转了一个方向,为自己续了些茶水。
“这玉京门的茶果真不错,连我这样不爱喝茶的人也不禁要多饮几回!”张仕正把手中的茶壶慢慢放了回去,感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说者有没有心,但是听者有意,辛弋听了这话,总觉得张仕正实在揶揄自己,面上虽然不露不悦之色,眉毛却挑了一挑,他看向张仕正,问道:“这茶有何不同?”
“我不常饮茶,自然不精通此道,你问我有何不同,大约是也就化为三类吧,情、景、人吧!”张仕正品了一口茶,悠然地回道。
“有何说法?”辛弋接着问道。
“情之一说,我们来这玉京门,自然是揣着满腔豪情来的,那么以这茶为饮,与饮酒作乐并无什么不同。茶与酒,茶配文风,酒配武风,此时茶酒无异,文武皆系一身,喝出的味道自然不一样。景之一说,这五城十二楼大好河山,玉京门久不出世,外人鲜少进得,我们此行,五峰已阅两峰,这两处之瑰丽,简直是人间仙境,这样的环境,怎能不让人心羡,这茶是玉京山的产物,是自然的造化,品自然之道,赏自然美景,喝的是茶,也是这山河富蕴。人之一说,抛却一些因素,这玉京门人待客有道,以花没峰而言,这一番招待,无可挑剔,尤其是这晌午时的饭菜,那是难得的佳肴,我慧族之人既受恩惠,必存感激,这样的对待,这茶盛却人间佳酿,岂不同于仙品!“既然辛弋有意要问,那他张仕正也不怯,他早些年也是一个文人,说起来头头是道,长篇大论,丝毫不减当年舌战之威。
张仕正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声调,所以这话全部的慧族人都听到了,他们觉得不无道理,并且张仕正的声望又长了几分。这些慧族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少年郎,以前只是听过些许张仕正的故事,未免觉得有些夸大,此时真真切切的见了,听了一些话,无不验证了慧族那些关于张仕正的传说,张仕正不愧其名。
辛弋当然把这些话全都听了进去,还是先前那个反应,张仕正的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些话听在辛弋的耳中,全部都可以往深了处去研究,也就是话中有话,每一句话都和辛弋有关系,这话看似是一番解释,倒不如说是一番警醒。
辛弋看着张仕正不说话,他有时候也会产生和张仕正一样的想法,那就是他也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远在辛弋当年还未继位的时候,张仕正就和辛弋相识了,这两人一路走来,过了许多载,当年的孩子已经成家立室并且担当了慧族之主,当年的半友半师仍是如此,这两人的身份虽然有所不同,但这些年这么多经历,两人早已熟稔,那种感情和骨肉不可分离差不多,甚至还远胜于斯。这样的情况下,这俩人总有一些使得对方不解的地方,谁都知道,但谁都不知道原因,十分奇怪。
张仕正直视辛弋,辛弋也直视着他,这是俩人之间一种无言的默契,是在对方让自己疑惑时会出现的动作,不过和以前的每次结果都一样,这次仍然是没有结果,谁也不会真正地触及那些不该去触及对方的地方。张仕正一贯地以自己的退让作为结尾,他放弃了继续只是辛弋的动作,转头低下去瞧自己手中那茶,那茶早已不似当初,久泡之下,全都沉了下去,张仕正觉得这十分有意思,不由得借此景与脑中遐想起来。
辛弋的眼中再不见张仕正的目光,那他也就索然无味了,他收回了目光,低头也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品出了个不知滋味。这茶肯定不差,但味道有时候不是由茶决定的,茶如酒,饮的心境很重要,不一样的心境得出的必然是不一样的结果。那茶早已凉了,辛弋咽下后,觉得身体感受到了些凉意,不由有些皱眉,有些怀疑自己喝这一口茶到底是不是被迷了心智,这不是他的作风。
“作风?”辛弋突然在脑中想到了这个词,他随即再次呆住了,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辛弋只怔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他渐渐有些明白了,他决定要改变了,
“接下来的事,你怎么看?”辛弋放下了茶杯,也不添些热水再次向张仕正问了一个问题。
张仕正就如先前辛弋一样,发着呆,没有回应。但是他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有些东西在他脑子中十分重要,暂时没有时间去理会辛弋的问题。凭借辛弋对张仕正的了解,他知道张仕正听见了,既然张仕正选择不立时回答,那他肯定有着一些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事在处理,辛弋选择等待,等待张仕正思考完毕再理会自己。
这俩人的表现,在许多慧族人的眼中都十分的奇特,这些人都是张仕正招来的,多数平时是接触不到辛弋和张仕正的,他们听过许多传言,或者远远地见过几回,他们从没想到他们的主君和那个始终陪伴在主君身边的男人,平日里就这么相处,完全看不懂这种相处模式。剩下的少数人,两只手完全可以数的过来,他们虽然常见到这样的情景,但和那多数人一样,也是不解。
辛弋和张仕正就是这样,他们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揣测,倒不是说这俩人有多么清高,而是解释会耽误时间,而时间对于这俩人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有生之年,这俩人要办的事很多,多到这个有生之年可能不够的地步,但他们不奢望还有下一个来生,下一个谁知道是什么样子,这辈子只能争分夺秒地去度过。
张仕正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只在辛弋等了不到几息之后,反应了过来。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那碗茶,不慌不忙的回道:“现在是未时三刻,等到申时便可以开始了。”
张仕正这话说的平淡,但却如一个石子投入湖中般带起阵阵涟漪,因为这时间定的太接近了,近到没有多少时间准备,慧族人倒不是非要准备些什么,他们是怕如此做,花没峰的人不会答应,这要是被推来推去,岂不是又是要多等一天。
辛弋点了点头,直接答应了,他虽然知道大多数人的考虑,但是那些考虑在他眼中不足为虑,此次前来,本来就是没有什么不可冒犯的,做的绝不绝,够不够快准狠,全由自己决定,他是慧族的主君,是慧族的顶点,杀伐决断,是他与生俱来的天性。
张仕正从来没有想过辛弋不会答应,所以他一直不去看辛弋的反应,他把心思又回到了先前的地方,这次回答,算作抽出空来,给辛弋一个结论,也是推他一把,是到了该做正事儿的时候了。辛弋缓缓从座位站了起来,他也不去管张仕正,独自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去找方举酬,给出自己的决定去了。
方举酬远在辛弋这边正在商量的时候,就召集好了花没峰的弟子和时辰,他在书房把自己的规划全部都说清楚了,张子聿、林羿风、蔺如许、楚新台、方不离、墨千蘅和时辰无不赞成,此刻他们聚在一起,只等辛弋准备好,他们随时可以奉陪。
方举酬出了书房,迎上了四处找他的辛弋,两人一拍即合,一场“以武会友”的比试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