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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一章 罔帝

    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些被别人忌惮的人,在五城十二楼内,虚邑城的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千年来,许许多多地战事和祸端都由这些人引发,这是一群使其他人闻之色变的人。

    这次慧族使团造访无咎城大陆的事,举世皆知,虚邑城的人当然也知道,不过他们一直都是按兵不动,至于外界一度传的沸沸扬扬地进攻慧族使团的事,压根就跟他们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不管别人怎么去猜想,虚邑城从来没有给出回应,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倒不是虚邑城人有多么洒脱,而是他们觉得这是一个笑话,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不予理会。不过,既然有人借着这种事情来推卸责任,那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幕后黑手都不会轻易能脱身,他们会始终关注这件事,然后狠狠地给出迎头痛击。

    虚邑城同样实行帝制,在这片大陆里,虚邑城人可能个个都是不合群的人,可是不管这些人平日里如何的彼此针锋相对,但是只要帝令一处,无不遵从。这种情况下,他们是出奇的团结,所以千年来,虚邑城一直能存在,甚至独立被划为一族——罔族。

    依照罔族的构成来看,虚邑城内的权力斗争应该是无比激烈,可是罔族的帝位从来没有变过,向来是一家传承,这是所有人的一种无言的默契,谁也没有觊觎过那个位置。第一位罔族之帝,相传是一个混血儿,是人族和慧族混血,在他的带领下,最开始的虚邑城人自成一族,并且拥有了一片大陆作为根基,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使得所有人这么拥立这位的后人,并且一直没有动歪心思。

    说来奇怪,在漫漫时间的长河中,虚邑城的每一代的帝位拥有者都没有名字,皆称为罔帝,更奇怪的是,每一任罔帝之后,都只有一个一脉相承的男嗣。前任罔帝是前无古人地不幸之人,正值壮年,突然病逝,新罔帝不过十二岁,匆匆接过重担,是虚邑城无不喟叹的事情。新帝虽然年幼,可是他的手段并不像他的年龄那般让人看低,在众人感叹前任罔帝不幸之时,不禁会在内心道一声万幸,罔帝终究是罔帝,从不会让人失望。

    虚邑城帝宫之内,满脸汗水的罔帝从密室内出关,一阵梳洗之后,罔帝穿戴好衣冠,出了自己的房间,走向了书房。书房之内,每日都会有一个人在等待,那是罔帝的老师,他自罔帝闭关之时,每日都会在这里等着,一旦罔帝出关,就是议事的时候,这两年来,从未变过。

    罔帝已经习惯了,他像往常一样推开门,走近了书房之中,然后面无表情地越过自己的老师,坐在了自己专属的位子上,丝毫没有对老师的拜见给出回应。罔帝低下头,不去看面前已转回身的老师,而是看向了面前的书桌,那桌子上遍布同种规格的奏折,里面记载着大大小小需要他决定的事务,他随手抄起了一本,看了一眼,十分生气地摔了出去,喝道:“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事也需要上奏吗!”

    罔帝的老师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形,他弯下腰去,捡起了那奏折,慢慢走近了罔帝的面前,恭敬地把手上的奏折递回了桌上,然后无言的退了回去,并不劝解和开导。罔帝自扔出那奏折之后,眼睛就一直盯在他的老师身上,这一番动作之后,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片刻倾斜,只是直直地看着,不知是何用意。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这事我做不了决定!”老师平静地说道,似乎有着难言之隐。他不去看罔帝,只望着那些桌子上的奏折,眼神里闪现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心绪。

    罔帝当然知道这些事与老师无关,但是有些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事,是罔帝自即位后始终放不下的心结,每次想到,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些年,其实他已经放下了许多,但仍然做不到谅解,他认为这辈子有些事情始终都是不可被原谅的。他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纵然那人不看自己,但他要让其知道,有生之年,其必然会被他不容,届时,只要有机会,无尽的怒火全将倾泻在其身上,谁也阻止不了。

    罔帝的老师岂能不知这个他几乎每天都见到的孩子的想法,但他不会去考虑,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自己放犯下的过错,他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到了时候,他会臣服于命运,不会抗争。

    “我已经出来了,有什么事赶紧交待,说完你就可以走了!”罔帝的话语里充满了不耐烦,他十分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的逐客之意。

    “我们的探子早早就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些消息。”罔帝的老师把目光放在了罔帝身上,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辛弋的谋划我们已经摸清楚了,那处地方我们也已经找到了,据我们的观察,半个月后,它就将现世,我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说到了慧族主君的名字,罔帝便压下了先前所有的心绪,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公私分明,若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他这个帝位做的也是糊里糊涂的,和纸糊地没有区别。罔帝没有立时回答老师的问题,而是问起了慧族使团的近况,说道:“无咎城那边前些日子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大动静,只是辛弋的举动十分反常,他没有像他先前在信上所说的那般直接率队进发玉京门,而是先行独自去了一趟之后,于今日正式登门拜见。”一番情况被说明,全部收在了罔帝的耳中。

    “十分反常?”罔帝问了一句,随即又发了脾气,嘲讽道:“他什么时候不反常,以后这种话大可不必说,浪费我的时间!”

    “玉京门不会让他随意就捞到好处,辛弋此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些,他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罔帝接着说道,在他的眼里,慧族主君的想法也不过如此。

    “他没有那么简单!”罔帝之师不同意罔帝的观点,出言道。

    罔帝先前也不过是戏言,他只是在测试,懈怠这种状态,很容易产生,尤其是在己方自以为看透全局的时候,容易发生。眼见老师没有犯错,那他自然不会与其争些什么,只当是先前之话,不过是梦呓罢了。

    “我们的人召集了多少?”罔帝问起了之前作出应对安排的进度。

    “按照先前的估计,两百人已经召集完全,随时待命。”罔帝的老师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奏折,那上面正是两百人的名单,他做事向来是有所准备,有备无患,增加效率对于制胜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把奏折递了上去,边递边说道:“按照现在的状况,我认为还要再增加一百人!”

    “一百人,是个好建议!不过,不是增加,而是减少,我只要一百人!”罔帝并不接那奏折,也不同意老师的意见,直接了当地发出了命令。他把目光锁在老师身上,等待着回答。

    这种话和动作一般人听了肯定会生气,但罔帝的老师没有这么做,他把手收了回去,连同记载着名字的奏折一起。他迎上了罔帝的目光,回道:“增加和减少都有其可行性,你的想法我明白,既然你开口了,我会照做。这份名单我会删减,明日,我再来之时,必不会让你失望!”

    “那处地界,现在监视着的有多少人?”罔帝丝毫不废话,解决了一件事立即问起了另一件事。与此同时,他把手伸向了面前的桌子,一本接着一本阅起了奏折来,在每一个奏折上事无巨细地做了批注,给出了回答。他不会给建议,他要做的只是肯定和否定,肯定就执行,否定就自己去想办法,然后再等待肯定。

    “四个人,四个方向,没有变过。”罔帝的老师回道。他沉吟了一会儿,见罔帝没有回应,试探性的问道:“需不需要增派人手?”

    “不必了!”罔帝直接了当地说道。他的注意力刚才被手上的奏折吸引住了,所以没有及时地给出意见。

    罔帝的老师看向了罔帝手上那封奏折,因为奏折是一样的,上面有没有来自何地人,所以看不出什么。罔帝见老师来了兴趣,他挑了挑眉,把手上的奏折合上,递向了前方,说道:“你想看看吗?”

    这话可不是随便能接的,那奏折是如此,老师摇了摇头,并且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可以离开了!”罔帝收回了手,正式下出了逐客令。他再也不去看老师,专心致志地批阅起了桌上的奏折,那意思是你有事我也不会理睬你了。

    罔帝的老师不会自讨没趣,两年前他就知道了以后的日子都会是这样的对待,他行了一个拜别礼,默默离去。罔帝真的没有抬过头,似乎这两人之间除了公事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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