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四章 比试（一）

    花没峰一脉在方举酬这一代可谓是人丁稀薄，这与方举酬的个性有关，他选徒弟全看缘分，所以一直到现在，其座下加上他的女儿，不过才六个徒弟而已。以前的时候，这儿曾经也十分地人丁兴旺，可以从花没峰的建筑规格看的出来，不过，先代发生了一些大事，导致花没峰青黄不接，不可谓不是一件憾事。

    要是花没峰不来客人的话，全峰总共才八个人，所以许多地方都未开放，一直封禁，倒不是那些地方有着什么一定不能开放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在众多封禁的地方之中，包括一个演武场，现在的这些徒弟宁愿天天往后山跑，也不愿在里面待着，每天开门关门还有打扫那么大地方的事情，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是一种竭力去避免的麻烦，方举酬也不去管他们，他向来对这些徒儿都是放任的，修行之事，不限场地，完全是一份心境，在哪里修炼不是修炼，难道在屋子里待着的一定会比在野外的强些，那游秉心岂不是作为一个活活的反例狠狠地驳斥了这个理论吗。

    因为慧族使团的来访，演武场早就在月中就被清扫过了，平日里仍是闲置，只待有一日被使用，而今天就是其开放的日子，是其恢复往日荣光的日子。辛弋带领着族人由花没峰众人领着慢慢走近演武场，慧族使团的人仍是披着斗篷，一幅生人勿进的样子。

    方举酬和芣柔走在最前列，眼见就要到了，稍稍变慢来了脚步，缓缓走到了门前。方举酬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上次进这里，他也不过比张子聿大不了几岁，那次演武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地方，一直都在，方举酬却从未再来过，每一次想到这，他都不禁会想到很多以前，见或不见，总归是有区别的，不是放不下，只是难免睹物伤怀，皆是如此。

    方举酬走上前，轻轻触了一下门，那门上什么都没有，传来的只有一股冰冷的感觉，是木质的清寒还是岁月的无情，方举酬并不能十分明确地区分，他并不想去深究，把门推了开来。

    门开了，内里空荡荡地，十分冷清，方举酬环顾了一眼，没有任何的言语，径直走了进去。芣柔跟在他的身边，陪着方举酬一起缓缓而入。张子聿和其他弟子紧跟着，也走了进去。辛弋见花没峰的人都已进入，没有丝毫迟疑，带领着族人头也不回地进入了了演武场。

    一步接着一步，张子聿还有其他弟子第一次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崇敬之情，以前他们总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好在意的，如今这样的环境下，心境与之先前截然不同，他们似乎听到了许多前代弟子的呼声，似乎见到了兵刃相交的场景，似乎感受到了那些蓬勃的剑意。

    演武场虽然是一个“以武会友”的地方，但凡是交战，难免会有输赢之分，“赢”是一种结果，也是一种荣誉，谁也不愿意输，所以演武场留下了许许多多前辈们无意挥就的剑痕，那些剑痕错落，毫无规律，可能每一道都出自不同的人之手，但是那是磨灭不了的证明，证明这个地方以前有过许多人，有过许多交手，有过许多辉煌。

    林羿风一向对于剑道十分痴迷，他不禁有些懊恼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小的时候他只远远地看了一次，当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以后再也没动过什么心思，此时进来一遭，不免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这些都是遗留下来的财富，而他却像个守着不自知的人一般荒唐。林羿风不禁对着那些剑痕有些着迷，脚步慢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蔺如许没想到林羿风突然换了速度，他不知也在想着什么，一下子撞到了林羿风的身上，接带着后面一群师弟和师妹堪堪驻足，不知道前面突然发生了什么。

    好在蔺如许反应的快，他赶紧拍了一下林羿风，林羿风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张子聿的脚步，往场中间走去。方举酬和芣柔注意到了，却没有呵斥，这很正常，尤其是对林羿风来说再正常不过，俩人全当做没不知道，在场中间停了下来。辛弋和慧族使团压根没在意这些，那只是一个插曲，前面畅通无阻之后，他们也慢慢到了场中间。

    演武场内，花没峰众人和慧族众人对立着站在两边，两个阵营泾渭分明，一眼就可以区分的出来。方举酬和芣柔、辛弋和张仕正分别站在彼此队伍的最前列，互相对峙。沉默的局面由方举酬率先打破，他开口说道：“规则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强调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慢！”辛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在开始之前出言道。他直视方举酬，接着说道：“想必诸位对我慧族早有耳闻，在此我想多说一句，我族功法绝大部分皆是刚猛异常，请各位小心，若有误伤，还请多多见谅。”

    辛弋这话有着两种说法，可以当做是一种提醒，亦可以当做是一种挑衅，方举酬看着他，回道：“点到为止，无意冒犯，大家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这种话大约是一种万能句，几乎每个诚都能用，这句话用在这种回复上，再适合不过，辛弋没有作声，那意思和走着瞧差不多，双方此时的战意达到了一个剑拔弩张的地步，只待动手，一见高低。

    “请。”方举酬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不参与的人可以在一旁稍坐，那座位都是现成的，是以前留下来的，虽然不多，但是可以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

    辛弋带领着慧族人，方举酬带领着花没峰人共同走向了两边，大家隔着演武场地对坐，由于方举酬这边的人少，所以这边的人都有座位，而辛弋那边，除了辛弋和张仕正还有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余所有人皆是站立，就算有空位也不坐，方举酬不管他们，他犯不着去掺和别人的事情。

    场间气氛十分安静，慧族使团的人和花没峰这边都是严阵以待，方举酬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出言道：“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奉陪！”辛弋示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两边既然达成了共识，张子聿率先站了出来，他是大师兄，率先准备出战，林羿风同时起身，他伸出手，做了一个拦让的动作，示意自己先来。这大师兄肯定是花没峰弟子中最厉害的，没必要一上来就出王牌，这是林羿风的想法。张子聿当然知道林羿风的心思，权衡了一下，坐了回去，道了声小心，让林羿风先上。长幼有序，林羿风此举未免有些逾规，不过方举酬对此不以为然，谁上都是一样，他对于弟子们都是一视同仁，只要师兄弟之间能够商量好，他不会去管。输赢之事，更不在方举酬的考虑范围，赢了当然好，输了也没必要去责怪，谁能保证长胜无败呢。

    林羿风先是回头拜别了一下师父和师娘，道声徒儿去了，然后才转身出现在场中。林羿风握着剑，少有的一本正经，他天生的潇洒模样，此刻给别人的感觉十分的正式，显然是对于这次比试十分认真。

    方不离和墨千蘅坐在一起，他们几乎从来没有看过二师兄这番神情，无不在心里一阵诧异。方不离回过神来，和墨千蘅说起了悄悄话来：“二师兄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恩。”墨千蘅应了一声，然后接上了一句，那声音不大，言语里的夸赞之情却十分明显，那句话是：“风度翩翩。”

    这边的悄悄话虽然传不到慧族那边，但是方举酬这边几乎全部听了一个真切，芣柔转头看了方不离一样，示意女儿不要胡闹，方不离讪讪地做了一个鬼脸，不再作声。方举酬和其他人没有动作，但是都对林羿风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林羿风今天向大家展示了他的另一面，两面都是他，但每一面都足够迷人。

    林羿风站了一会儿，对面始终没有派人来应战，他不禁有些烦了，要打就打，磨磨蹭蹭地算是个怎么回事，他终究是个没多少耐性的人，但他也知道今天这种诚，要做什么，他换了一个姿势，把手中握着的剑，反抗在右肩上，一脸不可一世的说道：“玉京门花没峰林羿风，前来赐教！”

    这话是说的十分的礼貌，这动作那可就与之相反了，林羿风把自己的两面全部展现了出来，示意自己毫无保留，他现在只待有人回应，赶紧打上一番，那才叫过瘾。

    林羿风的话传遍全场，这风格倒也是一番风景，方举酬看着林羿风，仿佛看到了一些自己当年的影子，也看到了一些游秉心的影子，至于更像哪边多一些，他说不好，但是他觉得不错，这就是玉京门人，这就是他的徒弟。

    慧族那边此时再也不能不动了，一个人站了出来，慢慢走到了林羿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