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章 比试(七)
时辰并不能准确地看出白小白到底布置了什么阵法,但是依照之前的交手经验,大约能猜测出此阵应该是加强其幻术之用。时辰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入了阵,那便不敢乱动了,在阵法中任何的移动都可能招致意料不到的结果,还是以静制动的好。白小白自站在阵眼处一动不动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十分冷静的状态,那种冷静甚至可以用冷酷来形容,她再也不笑了,收敛了笑容的白小白变得格外冷艳,冷冷的气质充斥着白小白,似真似幻,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原因所致。
“有点意思!”方举酬看着场上,自言自语了一句,他的眼神里光芒闪烁,认出了白小白布下了什么阵。芣柔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没有言语,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个阵,我好像见过。”墨千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回想起了在万策楼的日子,那万卷书海之中,有一本书,记载着一些残缺不全的阵法,不知道作者是谁,也不知道是自己所创还是收录,只画着一些这样的图,整本书被夹杂在一个角落内,并不显眼,墨千蘅只当是来者不拒,并没有深究,只是记了下来,没想到此时竟然在这里见到了,看来有时候,多读一点书的确是没什么坏处。
“叫什么来着?”墨千蘅嘟嘟囔囔地,自己问着自己,脑中努力地回想着。大量的信息储存在墨千蘅的脑子里,虽然繁多,但是要抽调起来并不难,因为对于过目不忘的人来说,这种事情轻而易举。前一句话刚刚说出,这下一句话就蹦出来了,墨千蘅一拍脑袋,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喊道:“琼篱!”
墨千蘅突然咋咋呼呼的,吓了一众师姐和师兄一跳,众人忙把目光稍移,看了过去,墨千蘅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指着白小白的位置对着大家解释道:“那是‘琼篱阵’!”
“你认得那个阵法?”方不离距离墨千蘅最近,她代替其他师兄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张子聿、林羿风、蔺如许和楚新台四人看着墨千蘅,希望墨千蘅能够好好解释一下。
“嗯!”墨千蘅点了点头,然后接了一句:“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肯定是‘琼篱阵’没错,只是时辰面对的这个版本是个简化的再不能简化的版本,但是就这个阵法而言,也够他头疼一阵子了。”
“千蘅所说非虚!你们待会儿要看仔细了。”方举酬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听着墨千蘅的解释,在他这小徒弟说出结论之后,顺带附和了一句,其意是让大家注意,时辰这一战的对手不容小视,大家虽不在场上,仍然要从中有所感悟,精进自己的修为。
所有的弟子都把目光转到了方举酬身上,原来师父竟然也看出了此阵,听这话的意思,方举酬似乎也曾经亲身经历过那阵,这可是个惊人的消息,难道方举酬年轻时还和像白小白这样的慧族人交过手,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样,但就方举酬的表现来说,此阵肯定是不容小觑的。大家一起应了一声是,然后把目光放在了时辰身上。
时辰哪里知道什么琼篱阵,他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远在墨千蘅那边还未惊呼认识此阵时,他的五感就被封闭了,现在的时辰,眼前是黑的,耳边是死一般的宁静,鼻子什么都闻不到,身体能动却没有任何触感,至于味觉,现在没法去判定,但是可以推断出,大概也是没有了。别看时辰站的是镇定自若,其实不然,他以前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情,不曾有过消失五感的他,现在只是出于本能的只能一动不动了。
场下没有几个人识得那阵,要不是墨千蘅喊了一声,只怕是许多人等到这场战斗结束后仍然还是不知道。慧族使团的人虽然听了,不过对于这个阵法知晓的人仍是不多,大约能猜得出这要么是狐族的传承之阵,要么就是《奂典》里的阵法。不过,令他们奇怪的是,这个他们都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阵,为什么花没峰的一个最小的孩子会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令人不禁去猜想。
墨千蘅一时没有想那么多,直到许多慧族人把目光投射到他身上,他才感觉到不对劲,先前自己那一嗓子是不是喊得有些不是时候了,现在的墨千蘅,是由一一掌控的,他倒是不惧,谁看他他就看谁,要比谁的眼神好吗,他这个年纪,还不服谁。对面几乎都是些披着斗篷的慧族人。反正也看不清许多人的样子,他就睁大眼瞪着对面,面上全是神气,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那个样子,令对面的许多慧族人都有些生气,一些人渐渐面有愠色,气势陡然一变。
要说墨千蘅没察觉到对面的怒气那是假的,但要是说他就如此怕了肯定不会是真的,对面越是这样子,他就越不收敛,反正自己没有任何损失,这是玉京门,还能逮住他教训他不成,他有恃无恐,自然不会放松之前的神态。张子聿和其他师兄察觉到了,一看墨千蘅的姿态就知道墨千蘅又惹众怒了,本是件小事,墨千蘅总有能力把小事变成大事,不过此时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墨千蘅的是就是花没峰的事,就是玉京门的事,大家一起随着墨千蘅直视对面,虽然没有墨千蘅的神气,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如此之姿,这双方之间瞬时就剑拔弩张起来。
稍稍有些斗志并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先前辛弋和方举酬都没有阻止己方的人,眼见这事情的发展方向渐渐有些过头了,那就要赶紧收拾了,两人分别散开了气势,向己方这边压去,大家会意,立时收敛了气势,变得和先前一样了。
时辰和白小白一直对站着,双方都不动,不知道这俩人在互相打量着还是在盘算着什么,也就有了刚才慧族使团和花没峰有冲突那一幕,待大家再次把目光放回场上时,这俩人还是没有动作,这大概是最和平的一场战斗,看的甚至难免会产生一些无聊的心思。
辛弋把目光放在白小白的方向,不过他要看的不是白小白,而是白小白身后的墨千蘅,这小子,自辛弋初登花没峰时,他就注意到了,墨千蘅的体质实在是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墨千蘅似乎颇具慧眼,先前林羿风与熊贤尚的战斗,现在时辰与白小白的战斗,这小子总有一些独到的见解,甚至还认识琼篱阵这样久不现世的阵法,最奇怪的是,这小子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敛迹,这样的孩子真是令人琢磨不透。辛弋第一次会对一个孩子感兴趣,是那种打从心底的感兴趣。如果这墨千蘅不是早被玉京门收入门下,辛弋倒是给这个孩子想到了一个好去处,那个去处,实在是与其在相配不过了。
辛弋的想法不过只是一时之间,眼神也不过只是掠了一眼,做的并不着痕迹。辛弋把目光抽离回来,也不去看场上,他对于这种战斗丝毫兴趣都没有,如若不是出于许多考虑,他才懒得在此浪费时间,他瞥了张仕正一眼,张仕正似乎看的是津津有味,辛弋索性谁也不看了,闭上了眼睛,休息了起来。
墨千蘅的直觉十分敏锐,在辛弋瞄了他那一眼之时,他就感觉到了,不过他没有反应,因为他并不想表现出自己知道了,那对他没有好处,只要别人记住自己先前那个样子就蛮好的,许多人总喜欢自认为看透了别人,那就让他们自以为好了。墨千蘅在反复确定那眼神离去之后,松了一口气,他装作若无其事的也瞄了对面一眼,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辛弋,但他的动作和辛弋一样,并不停留,所有的心事留在了心中,不去盯着别人看。
方举酬将辛弋和墨千蘅两人的动作都收入眼底,他做的和这俩人也差不多,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了,墨千蘅最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卧在椅子上,看着场上,一脸的无所事事,方举酬不去管他,转身拿起自己的茶,那茶水都凉了,方举酬只抿了一口,就放回去了,眼光放回了场上。
时辰和白小白还是那副样子,场面平平谈谈,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这俩人是什么旧识,今日一见,十分欣喜,一时间竟然无语凝噎,连动作也忘了做,实在是一副久未相见、他乡偶遇的感人之景。
突然,时辰动了,他迅速向后急退,退了三步。之后,又突然向左方急退,再次退了三步,这动作十分的没有逻辑,因为就和瞎跑瞎转没什么区别,这动作之后就没有动作了,时辰停了下来。白小白一直都只是看着,丝毫没有应对,就像胜券在握的猫看着跑动的老鼠一般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