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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三章 比试(十)

    天气是真的很好,午时的日头高挂于天上,却没有带来令人窒息的温度,微风徐徐,颇为怡人。时辰趴在桌子上,把下巴抵在交织的双掌之上,眼睛只盯着面前的那方空桌,他不去看其他的地方,只安安静静地盯着那处,像是在发呆。屋子里的妇人在厨房中忙活着,锅碗瓢盆发出使人悦耳的声音,因为一道道美味佳肴正在出炉,那声音令人高兴也使得妇人更加开心。屋外,一个提着鱼的汉子,慢慢在向这间屋子走近,那汉子还未到家,厨房里厨具碰撞的声音就停住了,那是他的妻子完成了一家人午饭的征兆,眼看就要到了,他似乎嗅到了家中传来的香味,不禁加快了脚步,速度一快,脚步声就变得急促,渐渐向屋子这边传来,时辰动了动耳朵,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他眨了眨眼,随即又恢复成了先前的状态。

    男子轻轻推开了自家的院门,吱吱呀呀的,宣告着这家的男主人也就是他自己回来了。妇人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径直走向时辰坐着的那方木桌,她宠溺地看了时辰一眼,没有打扰孩子,将手上的菜安安稳稳地放到了时辰面前,企图以食物的香味让时辰自己回过神来。时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没有被吸引,妇人好奇地咦了一声,对于时辰的状态颇为奇怪。

    就在妇人准备出手推醒时辰时,男子进门了,妇人的手停住了,看了过去,那男子看了一眼妇人,又看了一眼时辰,然后又看向妇人,做了一个怎么回事的表情,妇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是不是我回来的迟了,辰儿没见到鱼,生气了?”那男子伸出大手挠了挠头,底气十足却十分憨厚地冲着自己的妻子问道。

    “他呀,估计是又困了,现在恍着神呢!”妇人瞧了一眼屋外的大好春光,不禁打了一个哈欠,冲着男子笑道。

    “累了吧?”男子关切的问道,妇人摆了摆手,让其不要担心。

    “走,今天我下厨,你来帮我打下手,咱们给辰儿炖一锅美味的鱼汤,等他见到了他爹的手艺,保证就开心起来了!哈哈!”男子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夸赞着自己,但那话中深意明显是为了向时辰道歉,是他这个做爹的不对,今天要好好补偿一下自己的孩子。

    时辰对于那些话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在生着闷气一般,男子撇了撇嘴,有点尴尬。随后,他赶紧冲着妇人使了一个眼神,妇人都被这两人的模样给气笑了,她点了点头,径直回了厨房,男子抓紧跟上。

    厨房里传来刮鱼鳞和生火的声音,炊烟再次升起,烟火气率先从屋子里飘了出来,那男子生火的技术并不怎么样,屋子里慢慢渗进了一阵轻烟,渐渐地,不禁厨房里面有些烟雾缭绕,外面也是一样。

    屋子里,屋子外都是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着火了呢,不过,那景象渐渐被控制住了,厨房和屋子里的烟雾慢慢散去,烟囱的烟扶云之上,一切恢复了正常,显然是妇人重新接过了厨房的活计,才能将局面扭转过来。不见妇人有什么斥责,厨房里却传来了男人的咳凑声,随后只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这夫妻俩都被对方的反应逗笑了。

    时辰其实并没有发呆,他只是有些沉迷,这样的世界太美好了,他不想打破这样的场景,只想这么静静地待着,就这么样就好。时辰的鼻尖动了动,桌上刚出炉的热菜的香味还是打动了他,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坐了起来,他四下瞧了瞧,不知道在瞧什么,在确定了没有什么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向面前的热菜悄悄摸摸地伸了过去。

    “嘶!”时辰碰了一下菜,发出了一声低吟。那菜虽然看着不是很热了,可是有一阵油脂保护着,其实温度不低,时辰吃痛,一下子把手抽了回来,忙不急的用嘴吹起气来。这种降温的方法有些后知后觉,但却十分管用,没吹几下,时辰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时辰看着手指头,转了转眼睛,慢慢伸到嘴里,嘬了一口,随后,他砸了咂嘴,品了几番,虽然没有吃到菜,但从那指上沾到的味道来看,便可以一目了然,这桌上的菜都是美味的。时辰开始期待起那锅鱼汤来,那可是两个人的心意,自然值得展望。

    时辰陷在幻境里无法自拔,现实世界的他一脸欣喜,面对着白小白,如视无物,更不存在对手这么一说。墨千蘅自对着方不离笑后,被方不离当做“抽风”,便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在大庭广众之间唱起了歌来。慧族使团的人一阵惊诧,他们似乎听见了有孝子的歌声,细细一听,竟然是真的有人在唱歌,不禁循着声音望去,那声音的来历渐渐明朗,是先前的那个孩子!

    墨千蘅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行径,他就是那么的放纵,一如之前的无所顾忌。此刻的墨千蘅,选择了一个自己最舒适的姿势,那就是懒洋洋地半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眼睛并不去看任何地方,悠哉悠哉地闭着,嘴里唱着歌,十分得惬意,十分地悠然自得。

    场上的白小白和时辰一直没有实质性的交手,所以场上十分安静。受到场上的影响,场下的两边“看官”同样十分安静,在这样的环境下,墨千蘅的歌声虽然不大,但可以听得真切,他本就是个小小少年,自然是童稚之声悠扬,那调子和词也不知是出自谁之手,加上墨千蘅的声音,莫名地很搭,要不是这是演武场,听他唱上一曲倒也无妨。可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用来比武的地方,出现欢呼鼓舞声正常,在这里唱歌那可谓是闻所未闻,这景象在外面尚且不存在,放在这玉京门,想必也是见所未见,不管是慧族使团的人,连墨千蘅的师兄和师姐们都以为墨千蘅是发了神经,看着他像看着疯子一样。

    这里是玉京门,也是演武场,慧族使团的人虽然对墨千蘅的表现不满意,但是出于很多原因,并不好发作,只能把目光从墨千蘅的身上转到花没峰的其他人身上,尤其是方举酬和芣柔,他们俩受到的注视最多。方举酬夫妇俩一脸的淡然,对于墨千蘅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仿佛自己的这个小徒天生就是如此行事,而他们司空见惯,并不想去管。方不离和张子聿等师兄们看到师父和师娘没有反应,那自然是不会擅自行动,纵然这些人不理解墨千蘅在干什么,但是他们选择了去相信墨千蘅,不管墨千蘅做什么,他们都会去维护。进一步说,墨千蘅是花没峰人,是玉京门弟子;退一步说,墨千蘅此举虽然不合时宜,但并未根本触及一些比武禁忌,谁都不能拿这件事做文章;像林羿风这样受不了气的,那自然是瞪回去,而方不离和张子聿等人无视慧族使团的眼神,也学着方举酬和芣柔一样,不管不顾,随墨千蘅去了。

    场上没有任何变化,场下只有墨千蘅的歌声四散,墨千蘅自顾自地在那里唱着,越唱越来劲,声调都变大了,玉京门这边没有作为,慧族使团那边总不能冲过来把墨千蘅提溜出来教训一顿,索性就当是只窗外的聒噪的小鸟在叽叽喳喳,不再去管,把目光放在了场上。

    墨千蘅唱着唱着,越发的忘乎所以,一直闭着眼睛的辛弋似乎受不了了,他睁开了眼来,看着墨千蘅默不作声,张仕正察觉到了辛弋的变化,转过头来看向了主君,辛弋感受到了张仕正的眼神,偏了一下头,看向了张仕正,张仕正看辛弋看了过来,嘴巴吐出了一个音,只是,那音都没有发完全,辛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胳膊稍抬又放下,张仕正便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不再作声,学着辛弋的样子看着墨千蘅,一言不发。

    说来也奇怪,除了方举酬和芣柔,张仕正和辛弋,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墨千蘅唱的什么,但是听了一段之后,这些人都似乎若有所得,那种感觉,倒不是说领悟了什么,只是觉得心境慢慢沉静了下来,原先认为墨千蘅吵闹的人,渐渐觉得墨千蘅的歌越听越有滋味,仿佛饮了一壶山泉水,虽然并没有什么真正地味道,但是只觉得一阵甘甜,这种感觉,比饮那些汤啊、茶啊,要舒服的多。

    墨千蘅此举肯定是有用意的,虽然他一贯的任性,但是在这样的诚,他做出一些反常的事,肯定不是由于孩子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先前,他低着头仿若在发呆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有很多人不能理解罢了。话说至此,要是所有人都理解了,那墨千蘅这一番作为岂不是显得没有什么价值,未免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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