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七章 比试(十四)
辛弋迎着方举酬看来的目光,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年的他,心念稍动。不过,辛弋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而方举酬也不是当年的他,辛弋压下了复杂的心绪,趁着方举酬还没有回应之时,抢先说了一句:“这第三场比试,我们人员已出,想挑战的是——墨千蘅!”
辛弋话落,慧族使团的人忙向墨千蘅看去,他们从没想到主君竟然会这么说,之前让慧族的公主上场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此时,辛弋竟然钦定对手,而这对手竟是个场间最小的孩子,实在是难以不让人心惊。除了方举酬外,花没峰的所有人还有时辰全都眉头微皱,显然对于辛弋的话十分不满意。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墨千蘅身上,可墨千蘅给大家的印象仍是那番慵懒的模样,单凭这份从容不迫的气质,就不得不使许多人对他高看几分,结合先前发生在墨千蘅身上的那些事来看,辛弋的决定在慧族人眼中看来,越发显得高明,高明之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判断,但这“高明”二字,实在是与辛弋再相配不过。
墨千蘅本来是懒洋洋地躺在自己地椅子上,纵然辛弋早早说出了这第三场比试慧族使团将派出的人身份尊贵,他也并不带理睬的,这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管她慧族要上场的人是谁呢,这对他墨千蘅丝毫没有影响。直到辛弋的话中出现他的名字时,墨千蘅这才察觉到坏事了,这与他不但有关系,还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墨千蘅没有丝毫浮于面上的慌张,他镇定地维持着一贯的样子,并不出声。墨千蘅为什么这么做,那是他认为此事还有可以周旋的空间,人家说的是想挑战,自己可以不应啊,要是不应,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算要应,此事还是得交给他的师父方举酬定夺,自己只管在决定出来之后,再另做打算。
方举酬知道辛弋的决定既然说出来那就肯定不会更改,但是,他不可能就如此一口应下了,墨千蘅最终肯定还是要上场的,但是他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小徒弟给送了出去,还需要一番谋划。方举酬慢慢站了起来,他看着辛弋,一时间有些针锋相对的感觉。
“方首座有何话要说?”辛弋一脸玩味地看着方举酬,语气却十分恭敬,毕竟他方举酬是玉京门一峰首座,辛弋纵然是慧族主君,也不能将某些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
“你这挑战,我玉京门接下了!”方举酬的动作给了许多人一种不愿的感觉,但是他这话却与他的动作表达截然相反。
慧族使团的人肯定不会相信方举酬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肯定还有后文,所以并不着急做什么,只等着方举酬的后话。
“但是!”果不其然,方举酬没有逃过每个人地想法,还留有后手。方举酬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作为一个师父,护着自己的徒弟,在这样的诚,谁还能去指责什么,就算指责也没用,他就是要护犊子,谁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方举酬全不在乎对面传来异样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严肃的说道:“我有一问,希望慧族主君能解我疑惑。”
谁也没有想到方举酬这转折之后会是一个问题,但他的用意却掩藏不住,许多人不禁在心中骂起方举酬老奸巨猾起来。这方举酬的问题肯定是个环环相扣的圈套,可是人家要问个问题,你却不能不应着,你可以含糊其辞,但你肯定不能不答,方举酬的问题必然是个可以问也可以答的问题,这之后便是逐层击破,实在是请君入瓮,不可谓不是个令人头疼的手段。
连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辛弋岂能看不出,不过,他显然对于方举酬这副样子早有预断,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接过方举酬的话,说道:“但问无妨,若知必答!”
辛弋的表现十分洒脱,但他的话可不那么简单,知道了才会回答,不知道就不回答,这不是句死话,有着可以左右的空间。这话说的漂亮,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只不过在气势上不落下风,方举酬所问,岂能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方举酬淡然一笑,似乎对于辛弋的话非常满意,这看起来是非常欣赏慧族主君的气魄,其实就是不以为然,对付辛弋,他方举酬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落于下风。
“不知贵族公主至今已修行几载了?”方举酬在辛弋的话说完后,没有丝毫迟疑,笑着问道,显然这个问题早就在他心中计划好了,只待有机会让他发问。
辛弋听了方举酬的话,眉头微皱,瞬间明白了方举酬的打算,不禁在心中自叹大意了,还是中了方举酬的计。方举酬的这个问题,问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可以说不知道,但是辛弋作为父亲,怎么能说不知道,既然知道那肯定要回答,如果回答了,就会中了方举酬的连环套,辛弋不禁开始后悔之前搭了方举酬的腔,要是自己先前果断一点,事情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只怪自己还是太顾念曾经。方举酬的问题,不但不能不回答,也不能说谎,事已至此,时间又不能倒流,不仅仅是现在的事,很多以前的事也一样,辛弋用一种无奈的眼光看过去,对着方举酬如实回答道:“五年。”
“五年?”方举酬似乎没听清,自己又重复了一下,辛弋没有应答,便是承认了。方举酬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如此,有一个问题不得不提,我就直说了,千蘅这孩子踏入修行一途并不过月,如此比试的话,岂不是不公平?”
这世间向来没有绝对的公平,拿公平来说事并不是很有说服力,但是,世间是存在相对的公平,以武会友之事,自然就是一种相对的公平,单就墨千蘅现在的状况看来,他的修行和对手的修行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自然不足以承接慧族的挑战,因为此刻若是强要墨千蘅上场,他几乎是以被碾压之势落败,于情于理,这么做都不合适。方举酬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悬殊之别,要么慧族取消对墨千蘅的挑战,要么这场比试就要换一个方法,至于换什么方法,方举酬已经想好了,自然是一个对墨千蘅有利但不落口实的好方法。这第三场比试的走向,方举酬已经牢牢把握住了,他看着辛弋,只待辛弋回答。
“君无戏言,这挑战不会撤!”辛弋坚持着自己的决定。不过辛弋说完这话后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此时的方举酬全然占住先机,自己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心平气和地接着说道:“你所说的,着实是个问题。我慧族不做恃强凌弱之事,但以武会友之事是你玉京门所提,你得自行想个办法解决此事。”
方举酬当然有办法,辛弋说的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总不能换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给大家看,这不但有损他的颜面,还有损慧族的颜面。方举酬听了辛弋的话,又开始沉默起来,看他的样子,仿佛“以武会友”这事,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着实让他尴尬,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方举酬又在逢场作戏了,这戏显然是演给对面的慧族人看的。
“你说咱师父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一一趁着场间一阵协商之时,丝毫不见着急地对小书问道。小书竟也学起了方举酬的模样,他没有立时回答一一,沉吟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算作肯定。一一得到了小书的回应,连忙接道:“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咱师父给我的感觉要比对面那个慧族主君高深莫测的多,还好他是个名门正派,要是他是个邪魔外道,这玉京门怕不是万劫不复了!”
“胡说!”小书赶紧打断一一的信口开河,这番话岂是能随便说出口的,甚至连想都不能想,这是亵渎师门,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一一也知道自己有些口无遮拦了,他讪讪地陪着笑,说了一些什么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之类的话,小书自听了先前之言,便不想再搭理一一了,于是又变成了以前那副不予理睬的模样,一一当然自知无趣,便不再与小书腹议,把神收回了现实中,看着方举酬一脸深思的模样,悄悄摸摸地感叹着不为人知的一些心思。
方举酬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回应,大家也没有催促他,这样地考虑要是瞬间就能说出来,那岂不是显得早有预谋,不管有没有预谋,现在这幅样子都是该有的样子。芣柔坐在方举酬的旁边,她很少会看见方举酬这幅样子,这使她不禁想起了许多曾经,那都是些老故事了,久到回忆都不那么清晰了,她随着方举酬陷入了沉思,看起来仿佛也在为墨千蘅的问题发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