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学问
“大人认得这七夜销魂散？”
何止是认得，他还亲身经历过！
当年在战场上，他本来打的是一场稳赢的战役，谁知敌方将领安插的细作在他的庆功宴酒水里下了这物什，他和女子交欢一夜，差点延误战纪，要不是有个高人路过救他一命，他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抛开这七夜销魂散不论，众位将士们，你们可知今日你们将军追捕的是谁？那可是他的千金！是他的发妻拼死剩下来的心肝肉！可他呢，不顾发妻不管血缘！今日竟然为了圣上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我们哪朝哪代谈的不是亲亲尊尊！”
“作为父亲，他连护着自己女儿都做不到，你们还跟着这种人有何用，就算落草为寇也比跟着这种人好得多！”
南云振臂一呼，竟也有许多人对视一眼，发现他讲的的确是没问题。如果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得人，这种人怎么能指望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他们的生死之交虽然看起来很值钱，可是在亲情面前，根本没得看。
楚小小在后面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虽然平常两个人经常吵架拌嘴，可是不得不说，南云煽动人心的本领还是有一套的，天生就是一个领导。这种人要是放在现代，如果是个学术家，一定能把他所推崇的学术发扬光大。如果是个传销组织，那也肯定是天朝一霸。
不少将士往后慢慢退了几步，楚南公这才狠狠地咬牙：“好，好得很！某家走了，你们爱怎么来怎么来吧！恕不奉陪！”楚南公说到这里，连揖手都没有，带着他的亲信兵转身就走。现在再不走，怕是等会他们都会被南云说动走了。
而直到看到人消失在街口，他还追过去看了，确定人都走光了，这才放心的从角落里把人带出来。楚小小非常忐忑的四处打量这幢宅子，不自然的吞口口水：“南云，你确定那些官兵不会杀回来吗？”
南云一手铺被子，一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忘了兵行险着？现在他们肯定把全城都搜遍了，如果他们还来找，肯定也不会找他们找过的地方。如果他们不找，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小小发现他说的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上来。
两人都躺下的时候，有一会的安静，楚小泄是没忍住先开口：“南云，你说苏墨怎么会知道我们俩在这里？我们这一路走来，该乔装打扮或者隐姓埋名，都没有少，他怎么知道的？”
“他作为一个天子，本就应该在全国各地埋下自己的眼线，每个君王都会做的事，不足为奇。现在更加好奇的，并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哦对！今天走了一个楚南公，明天回不回来一个楚北公？今天还好是我爹……”
“也没有多好，感觉他，似乎并没有念及你是他女儿的份上准备放过你。”
“这都不是重点！”楚小小气的翻过身，右手托腮斜躺着盯着他。他倒是坦然的仰头躺着，看着点点星空：“那你说什么是重点。”
空气中的蝉鸣，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狗吠，都彰示着这附近的荒无人烟。楚小小翻个身，自顾自的说着：“苏墨知道我们在这里，会不会让别人来啊？到时候看到我们直接杀无赦怎么办？”
“这个倒是说对了，我觉得，现在的苏墨好像有什么计划，是关于我们俩的。”把思绪弄清楚，他不紧不慢的开口。楚小小爬到他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接腔：“苏墨对我们能有什么计划，无非是杀无赦和活捉。”
少女的馨香从空气中飘来，他微微合眼：“楚小小，跟我一起漂泊这么久，你怕不怕？”
“啊？我不怕啊，我跑的可快了，他们抓不找我，你还有那个什么散，如果这样他们都能抓到我们的话，那我就、就只能自杀了。”
“你怕。”
“谁说我在怕的！”
“你说话都在抖，你人更是抖得厉害。”
一时无言。
“楚小小，你信我吗？”旁边的少女听了这话并未多想，下意识的顶嘴回去：“信你？我才不信呢，我只是恰巧跟你来的这里，你又不是我爹，我为什么信你。”
这个问题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不过没有深究而已，她现在的语气，像极了他曾见过的一只野猫。总是装出一副不怎么亲人的样子，每次他喂完食走的时候，又喵喵的叫着，让人心软。
“若是你不信我，怎会跟我来这里，又怎么每次都听我的话。”活泼如楚小小，居然也有一天会词穷，恨恨的咬着下嘴唇，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小小，若是你信我，我回宫一段时间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宁愿我暴露在明处，也不要每天带着你防着那些暗箭。”
过了好久，久到南云几乎以为她睡着了，可呼吸明明还告诉他，她醒着。
“你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再也不跟你出来玩了。”
“好。”他默默按住心里的愉悦，转过身去看着她的背。明明是背靠着自己躺着，却也能让他感受到她的美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御书房内，苏墨看着加急送来的奏折，同样睡不着。南云为了楚小小，居然用七夜销魂散去吓唬楚南公。现在这么一来，能派出去抓捕他们两个的，就没几个了。
年轻的君王不知道因为什么大发雷霆，连夜召集京都各大军队将领夜谈秘事，这事一夜之间就在京都传开了。
南云归来京都的时候，当然在路边的茶水摊上，听见这件事了，只是相视一笑，并不加入进去。一边来添茶的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更是说的有声有色：“御前一个红人倒是听到两句，什么没抓这人就不用回京。你们说，是叛贼还是盗寇啊？”
眼看他们聊得越来越邪乎，南云干脆起身结账走人。听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怎么那么别扭。
凭着当年苏墨发的腰牌，他坐在一辆马车里，甚至都没有侍卫敢去查，马车里究竟坐着的是谁。等到马车在太医院门口停下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回来了。结束了这段时间的漂泊，回到了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京都。
像是一场梦，和那个精灵般的少女每天朝夕相处，居然为了她放弃了所有，在京都的荣华富贵。和她每天在一起防着官兵的追赶还要小心地痞流氓会突然出来打劫。带着她，把自己前半生没有经历过的精彩人生，都经历了一个遍。
连自己那时的凶险，比起和她在一起，都好像不值一提。仔细想来，并没有像那时一样，上刀山下火海，非要说有不同，大概就是身边有她这么一个牵挂吧。
旁边来来往往的御医，纷纷和他打着招呼。也有相熟的，看见他站在太医院门口，以为他是被从里面放了出来，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着等会要一起去城外的酒家喝一杯。
到他的房间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圣上的侍卫，朝着他行礼：“大人，殿下有请。”
说罢，几人就退了出去，分别在房间外守着。房内站着的少年，赫然是当今圣上。南云行了个大礼，他过来扶住他，语气无不感慨：“你这小子，居然还逃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
而楚小小一个人在宅子里待着也没意思，干脆去了青楼，找这一段时间已经玩熟了的姐姐们一起玩。那几个姐姐看见楚小小独自来了，仍然记得楚小小当初被追赶时候狼狈的样子，赶紧把她拉到房间里，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你，为了贪玩都不要命了？”
“是啊，怎么出来不带着那个小大夫？”
“对啊，上次他给姐姐开的一帖药，姐姐用着不错，那个小大大夫什么时候有空，你让他再来，给姐姐配一副。”
楚小小被这几个姐姐说的差点晕了，赶紧摆摆手：“姐姐们，别说了，他现在回京城了呢。”几个姐姐对一个眼神，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没事，他要是敢负心，我们认识的人也不少，来日有什么京官来我们这里了，姐姐们说的他身败名裂！”“对啊，不怕。你还年轻呢，姐姐们慢慢给你挑。”
楚小小越发感觉到词不达意的无力感，尴尬的笑笑：“姐姐们，他没有负了我，他只是回京述职去了。”几个花魁这才松了口气，之前她和那个小大夫浓情蜜意的样子，每天打情骂俏，几个花魁们都羡慕的不得了。
她们这一行，见过太多负心汉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对神仙眷侣，今天差点以为是她们当初看走了眼，气的恨不得把南云拉过来打一顿。现在发现是她们误会了，当然还是由衷的为楚小小高兴了。
其中一个花魁，见着几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诶”一声，倒是点起了大家的兴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们这群傻子，都忘了今儿是乞巧节吧？就我一个聪明人还记得，我可要自己出去玩了，不带你们。”说话的姑娘也才二八年华，声音如银铃般的动听。楚小小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现代她甚至还有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过这种职业的工作者。
对她们只有惋惜，也有应该给的尊重。“那姐姐们可别嫌我呆，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玩啊？”
几个花魁相视一笑：“小丫头，我们是乞巧节去求嫁的一个如意好郎君，你何苦跟我们抢？”不过几个花魁开过玩笑以后，还是带着楚小小一路往市集去了。当然她们也没让楚小楔钱。
在她们眼里，楚小型那个小大夫，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们觉得这两个人以后可是要成婚的，用钱的地方海了去了。她们大多数都是无牵无挂，也就无所谓了。市集上热闹的，让楚小小有点恍惚，脑海中想起了原主的记忆。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市集，总之来古代那么久，第一次看见有那么多人的地方，就像个孝似的，赖着非要去市集玩。
带着她的是明珠，本来明珠怕是不会答应，她硬是死乞白赖的让明珠带着她去逛了。当时在市集上，就曾有个老伯伯卖她一个糖人，真是甜到心底了。
几个花魁穿着平常人的衣服，说说笑笑，看到好玩好吃的，也不忘给楚小小第一份。
而宫内，也是大摆宴席。宫内的天青亭，由于地方大，周围四面环湖，常年是用来摆宫廷宴的。若是旁的臣子能进到这里来吃饭，怕是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可他是南云，处变不惊如南云，竟然也有一天会盯着一盘烧鸡，不言不语。
苏墨忍不住打趣他：“南爱卿？你这是怎么了？太久没有吃肉，连一盘烧鸡都不敢下嘴，只敢远观不可亵玩是吗？哈哈！”
南云温温一笑，揖手答道：“皇兄，并非不敢吃，只是想起了故人，有位好友极爱吃，一时思念旧友，魂游天外，望圣上恕罪。”
苏墨笑着摇摇头，挥挥手表示放过他了。南云夹了一块鸡脯肉放进碗里，笑的温柔。那次他和楚小小在集市之时，还看见一个卖烤鸡的摊子，当时疲于奔命，可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居然也停下来，带她安分的吃了一顿烤鸡。
思绪至此及时收回，把鸡肉送进嘴里咀嚼了两口，干脆吞下。这宫廷之中做的烤鸡，味道虽然鲜美，却少了那日陪她一起吃时候的滋味，居然会有一种心口满满的感觉。会觉得，只要能陪着这个小丫头一起吃烤鸡，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眼看月圆挂柳梢，几个花魁拉着楚小小在集市中央挑了个摊子，买了个极大的天灯，几个花魁念着，楚小小写着。有写愿嫁的如意好郎君的，有写愿下半辈子平平安安的。最后楚小小才写了自己的愿望，可惜几个花魁也看不懂。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花魁如意伸手，捞过来她手里的牌，嘻嘻笑道：“这东西姐姐看不懂，要不要告诉姐姐到底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不管在多远的距离，那份相思的感情是不会忘记的。”楚小小笑着回她。
“你这是想跟谁千里共婵娟啊，这么说起来，不是咱们的南云大夫还能有谁？”几个花魁嘻嘻笑着，拿着楚小小打趣。
楚小小撇撇嘴：“横竖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想的可不是他。”
“那你想的是谁？难不成是我？”另外一个花魁凑过来咯咯娇笑，“这个锅我可不接，还是让南云大夫来。”
“你们就知道打趣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如意郎君在哪儿呢！趁现在快许愿吧，没事儿明天就见到一个俏公子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们是做什么的，这如意郎君哪有那么好寻。”如意的脸色暗沉下来，目光变得仄仄，也不怎么说话。
“这可是哪儿来的玩笑，我这几个好姐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人。放我们那儿的话，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知道自己失言，楚小小鸡急忙笑着打圆场道。
“说实话，天底下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一样东西。”花魁如意也笑了笑，脸色变得稍微好转起来，指着楚小小笑道，“我怕的就是楚丫头这小嘴儿，甜的跟蜜儿似的都能把人家心给烧坏了。”
花魁苍南拿着手绢，捂着自己的小嘴儿轻声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知道楚丫头的嘴巴甜，干嘛还这么说出来，让她沾沾自喜呢，你看小丫头脸色笑的可开心，我可是看不惯了。”
“行了，都打趣我？知道我脾气好还是怎么滴，一个个的都来，我可不干，我生气了，不管，我要吃糖。”
说话时，楚小小的目光便转向的一边卖着糖葫芦的摊贩，双眼放光道。
古代的糖葫芦，看着就很漂亮，比现在的糖葫芦看起来好看多了，颜色红亮红亮的，而且也比现代的糖葫芦要大，穿很多，一颗一颗的，一串下来都是很长一条，不像现在吃的都是很熊小一颗，根本就吃不出来糖葫芦的感觉吗。
花魁如意袅袅娜娜地走过去，对着那摊贩笑道：“这位小哥，请给我来一串糖葫芦，谢谢。”
“诶，如意，怎么只有一串啊，你当我们几个人都不是活的是不，你就只给小丫头，那我们呢？”
“说的倒是轻巧，你们身上又不是没有钱，干嘛不自己买，还非要让我跑路，真当我的钱那么轻松就得了吗？”如意眼睛盯她们一眼，倒是不在意她们的调笑，自己自顾自的拿着糖葫芦回来，递给楚小小，然后看着几人不客气地笑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吃自己的哪有别人的好吃，小丫头来，让姐尝一口。”花魁中性格最为大大咧咧的小月光揽住楚小小肩膀，毫不客气道。
楚小小咽下一颗糖葫芦，砸吧砸吧嘴，享受一下那个在唇齿间回味无穷的甜美滋味儿后，就把糖葫芦递给小月光笑道：“那你可要给我留点儿人这么多，一个人一口，我可就没有了。”
“放心吧，我吃的不多，就是不知道她们了。”
小月光笑者，而后自己咽下一颗糖葫芦，红唇衬着一颗糖葫芦，显得非常的娇艳欲滴，好看至极。
楚小小发现这几个花魁虽然都在青楼里头，但是各有各的气质，的确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论长相，论气质，就是漂亮的没话说。
“嗨，是不是我们太好看，然后让你看呆了。”
楚小小笑道：“是啊，太好看了，让我都忍不住惊讶了，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仙子落入凡尘呢，真的是讨厌，让我都自行惭愧了。”
花魁如意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在想什么，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数落我们，就我们还长得好看呢，跟你一比那就是沙尘见了珍珠一样的的黯然无光。”
“行行，不要在这糊弄自己了，各个都这么好看，怎么老是跑出来埋汰我呢，再这样下去我可不依，不要以为一串糖葫芦就能收买我了。”
“一串儿不行，那就两串呗，反正你这丫头就是个吃货，嘴里头去了，还想着锅里头的。拿吃的收买你，准是没问题。”
“不说这些事情了，我们快点再去逛一下吧，我感觉这边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呢，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跑出来玩。几位姐姐，今天不尽尽东道主之情么？”
几位花魁笑了，如意道，“，本来就是为了带你出来散心的，你现在这么说，反倒是我们一时间忘了埋汰你了，见外的样子。”
楚小小摇摇头，“哪有，几位姐姐对我可是都好。我怎么会这样子想呢，只是现在时间也过得很快，到时候回去晚了，我家南云还要想我呢。”
“你们听听这个丫头，话里话外都是她家的南云，我们这些单身的哈就不想说什么了。”
“说的即是，下一次你再这样子说出来，我就把你的嘴给撕烂，省得你在这儿挑拨离间的。”苍南笑了笑道。
“话说起来，你们去过如香楼吗？这段时间我记得京城里面新开的一家馆子，叫做什么如香楼的，据说可是人来人往的，咱们可以去看看啊。”
“如香楼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吗，那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了。”得到几位花魁的首肯，楚小小兴高采烈地笑道。
花魁如意笑道：“哎看来我今天又可以宰一顿了，还是挺好的。”
楚小小苦脸：“几位姐姐手下留情啊！”
“放心，会的。”
所以这意思还是想要大宰她一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