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翌日清早,张简与甄瑶打水洗漱,虽说张简是个山里人,但仙居中的清整无尘,也有他一份功劳,素来好洁,除了屋阁洒扫,自身也是不染尘埃,用掌教真人的话来说便是,以净照人,方有回光。
甄瑶更不用说,一个官家小姐,即便喜欢舞刀弄枪,但平素里,终归还是有爱美之心,行走江湖,粉敷纸红用不上,可也不至蓬头垢面,所以先前在与李老八说话时,便说要‘两日一城’好沐浴更衣,不过在这小客店里,沐浴是谈不上了,只能做些简单的洗漱,手捧清水,浇湿脸颊,用那店家备好的皂角裹在面巾中,清洁面颈,然后取了截半嫩柳枝,放在嘴里轻嚼,待嚼至尽数烂开,再用以勾刮牙槽。
待二人洗漱完毕,出门之时,已是雄鸡高唱,天光大白。
张简在院中简单走了一遍玉箸戏,大概是坐得太久,身子难免僵硬,不过他身强体壮,而且那盘腿坐息在道门中又叫作‘胎息术’,便是取了一部分胎儿在母体中的形态,这一遍玉箸戏走完,倒是觉得浑身舒畅。
“小哥的这门锻体养生法,倒是奇特,可有名堂?”
张简闻言回头,见李老八站在门房处,便收起了架势,对他说道:“李大哥,这门玉箸戏,是我从小练到大的晨戏,名堂我说不上,只是师尊叮嘱,不能丢了,我晨起无事,都要演练几遍。”
李老八‘唔’了一声,点头笑道:“沈先生曾说,修行修行,且修且行,照小哥这般勤练,他日定有所获。”
才听甄瑶说起李老八境界高深,张简也不敢倨傲,只是常听李老八嘴里挂着沈先生的名字,便言道:“李大哥这般身手,已是江湖少有,想必那沈先生更是功参造化,修为精深了。”
“哈,那倒不是。”李老八摇头笑道,“沈先生嘛,手无缚鸡之力,早年还落下寒症,一入冬便咳个不停,还得靠着汤药吊命。”
张简愕然。
“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引见沈先生,沈先生最爱广结善缘,四方高朋,不论是高门大派还是草莽英雄,只要有缘相见,便可煮酒卧席,所以江湖上听了沈先生的名号,都要赞一声高义。”
听李老八如此一说,倒是让张简心生向往,点头道:“一言为定。”
却是从那东厢又走出两人,张简看去,见那当先一袭白衣,便知是楚怀流,昨夜离得远加之天色昏暗,瞧不真切,现在一瞧,这楚怀流可真称得上天人一流,剑眉飞斜,面若刀削冠玉,白衣飘然,背上斜系着一个剑匣,里面想必便是那神剑‘干将’,仿佛谪仙一般,而且细看上去,竟是比张简大不了几多年岁。
这般翘楚,实是让人自惭形秽。
与他同行的,自然便是周淑怡了,与昨夜一般,柔柔弱弱,轻挪莲步,因身材娇小,矮了楚怀流半个肩头,待走至近处才展露容颜,是个美人胚子,与甄瑶那股英气不同,周淑怡小家碧玉,眉目间似有千言万语,不得尽诉,这苦命女子,如今倒已成了青锋山庄的一员。
“楚公子起早。”李老八打了声招呼。
楚怀流点头回应:“八爷起早。”
张简抱拳致意,楚怀流回想起昨夜似乎见过,便也抱拳还了个礼。
几人移步中堂,护镖的一行趟子手也纷纷起了,去街面上买了饭食回来,大多也是米粥馒头之类的,这家小客店只有店家和他婆娘经营,便也不做那饭食生意,只是若有需要,可以去帮着买些,这‘廿八铺’在江州西坳口上,借宿生意倒是不差,西进东出的人,大抵都要从这儿路过,李老八常年走商,却是与老板熟络。
甄瑶已坐在堂内,桌上摆放着碗碟,见到张简,招了招手,张简便也走过去,店家老板拉着李老八去了旁桌,却是只有楚怀流与周淑怡伫立,张简看了一圈,似乎只有他与甄瑶的桌上有空位,便对楚怀流说道:“楚公子,一同过早吧。”
这楚怀流和周淑怡坐下,倒是正好四人,一人一方。
早食不算丰盛,但堂中十余趟子手正是闹腾,也算吃得尽兴。
李老八叫人喂了马,一行人过了早后,便要起身出发,楚怀流忽对李老八问道:“八爷此趟是往何处去?”
“函谷关那边的分行少了货,去补一些。”
“哦,那倒是巧了。”
李老八奇道:“楚公子也要西行?”
楚怀流点头道:“我爹娘去了西州,周师妹新入门中,还未见过我爹娘,而且我未有教授经验,周师妹学什么剑艺,还要由我爹娘定夺。”
“真是怪了。”李老八嘟哝了一句,“西州那鬼地方,怎得这般热闹,一个个都在往西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