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收尸

    鼓已敲响三更，将军府门前的街道上，却亮如白昼。

    红色的院墙下，每隔三步便有一个手持火把的禁军。

    火把高举，所有禁军的脸都在盔甲的阴影之中，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这条街道，本就没有其他的拽，此时更加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呼啸声。

    若是仔细听，这风声之中还夹杂着轻微的鼾声。

    已经有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靠在墙上睡着。

    门口的白灯笼在随风飘荡，上面的“奠”字，让这座深宅大院看起来更加阴冷。

    巷子的尽头，却传来了车轮压在石板上发出的咯哒咯哒的声响。

    站在门口的四个禁军，本来也已经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此时却打起了精神，从台阶上下来，向巷子口望去。

    墙下的火把也纷纷晃动起来，本来靠在墙上的也都站直了身子。

    车声越来越近，车已经到了灯光之下。

    一个身穿白色羊皮马甲的老人，正牵着一辆马车向巷子走来，后车的马缰栓在前车的车尾，收尾相接竟有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之上，都装满了棺材。

    没有人阻拦，车子已经到了匡府门口。

    那老人站在车旁，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大声喊道：“匡府管家齐大有，奉旨收尸！”

    门口的四个禁军，相互看了一眼。这管家手中的金牌在灯光下，泛着金光，确实是黄金打造。

    但是作为小兵，谁也没有见过御赐金牌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说奉命抄家，但是这些禁军毕竟也是当兵的，对匡老将军都敬佩至极，有的甚至还在他手低下效命过。所以尽管有所怀疑，却并没有阻拦。

    侧门打开，齐大有牵着马车到了院内。昔日整洁的院落，现在已经凌乱不堪，院子铺满了被撕碎的书籍和绸缎的碎片，墙上溅射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强忍着泪水，把棺材一个个的搬下来，放到堂屋。

    又一个一个的把屋里的尸首抱进去。七十四具尸体，七十五口棺材，便已经摆满了偌大的厅堂。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个身穿禁军副将铠甲的人，后面跟着几个禁军，走了进来。

    “大胆齐大有，竟然假传圣意，你可知要诛你九族？”

    齐大有淡定的转过身来，看着面前那张凶恶的脸，慢慢说道：“诛九族？我九族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隐族诛尽了，今天还要再被我辰国禁军再诛一次？”

    听到这话，那副将身后的禁军，脸上都有愧然之色。

    那副将一愣，再次大声喊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把匡清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问少爷啊，这个我知道，你等我一下。”

    齐大有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蜡烛，黄纸，在棺材面前点上。又摸出一个酒壶，倒了一杯酒，缓缓的洒在地上。

    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空着的棺材旁边，站了进去。

    “这位副将，你不是要找少爷么，你跟我来。”齐大有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扎了下去。

    那副将阻拦不急，只得一跺脚，转身离去。

    身后留下来看守的两个禁军，看着那副将的身影转过后院，反身回到厅内，掂起薄木棺盖，轻轻的盖在齐大有的棺材之上，然后才走出厅堂关上了房门。

    这俩征战多年的铁血汉子，眼中竟然也含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