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论剑二
竹月峰之名来自于峰间那片竹海，也因此成为五峰之中最为青翠的地方。
玉兰手中的剑叫竹语，并没有多高深莫测的来历，也并非出自名匠之手，只是那片竹海里的一棵剑竹。
生而有形，茁而见锋，成而为剑。
虽然剑竹生的稀少，但竹月峰的女孩子多是喜欢从那片竹海中寻剑，或许对于她们而言，莹绿的翠竹要比剑峰上那些名剑更好些。
而石向东手中剑便是来自那处剑墓之中。
莫向东的那一柄是数百年前一位先人遗留，叫做后土。
重剑无锋，如他手中那一柄，黑白相间的颜色看起来很玄妙，但也真的很重。
两人没有丝毫留手，开始便是绝妙的剑法。
因为这些年无数次的争执之下，彼此已经有了足够深的了解，并不需要多余的试探。
玉兰手中的竹语剑青光萌生，在剑身缭绕着，青翠之意席卷，观战的弟子们只觉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身处碧溪长河之畔。
那是一股生机，平和纯正，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容易便忽略了那抹青翠中潜藏的道道剑光。
陆木生顿感诧异，这剑法似乎曾见师祖用过，不由撇了莫宁一眼，见后者并无异样，只好作罢。
这便是四季剑歌第一剑，
春生。
石向东浓眉微绉，眼中并无慌乱，仍旧无动于衷，甚至脸上的寒霜也未减去分毫。
他并没有收回攻势，反而灵气迸发，以一往无前之势，冲了过去。
他并没有修习三才峰最声名卓着的三才剑法。
当年继承这柄后土重剑之时，其中也蕴含了那位前辈将毕生感悟融入其中的剑法。
相较与三才峰的剑，莫向东觉得这剑法反而更适合自己，与手中的剑一般，与他的道似在一线。
所以即便作为三才峰首席弟子他也没有去学习自己峰中的绝技，反而将精力完全集中在这套剑法。
三才峰主并未多加约束，默认了他的做法。
世间万法，皆有玄妙，法本无强弱之分，道亦无错对之理，有的时候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石向东一剑划出，并没有多么绚丽的剑光剑影，更像是一个农家磨谷物的石磨，只不过这个石磨虚影要大好多。
那巨大的石磨不断转动，那一片青翠似乎也戛然而止，不断被那石磨碾压，磨灭，荡漾着难以想象的波动。
两者不断抗争，青光欲将那石磨淹没，而磨盘要碾碎那青翠。
璀璨的光华在其间不断交融，直至同时泯灭。
随着光华逝去，两柄剑碰撞到了一起，绝世无匹的锋芒互相抵消着，点点火星也在交接之处蹦出。
竹语作为竹剑也坚韧非常，与那重剑正面碰撞也不弱分毫。
玉兰眸子中的清冷撞上了石向东的寒芒，目光交会，但没有任何的交流，一闪即逝。
没有过多的纠缠，两人同时后撤。
收手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才刚刚开始。
陆木生看着场中眼花缭乱的剑光，那一道道迫人的气息让他压抑，却也有些振奋，虽然只是看个表面，但也足够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而其余弟子也是屏佐吸，专心致志，少数人更是在那一剑芳华之中有所领悟，不禁暗叹连连。
退居场外的王三景看着两个天赋卓越的年轻人也是很惊讶，两个初入灵台的孩子居然能施展出如此剑法，且炉火纯青，确是不易。
春风如沐，暖阳如歌。
剑宗除了竹月峰有四季之外，其余峰上十年一日，终是此景。
那为何会有丝丝缕缕的燥热渗入众人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焦灼又从何而来？
“四季剑歌第二剑，夏枯。”
王三景轻声念叨一句，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皆是落在那场中的冷冽少女身上。
那是又一轮浩阳，从玉兰指间绽放，入了苍穹。
两轮大日遥相辉映，争相普照，让那一丝燥热更甚几分。
四季剑歌与四季相对应，酷暑虽有多变，但心头挥之不去的还是，热。
而周围环境的变动同样是能牵动人心的，也就有了那似有似无的焦躁。
“竹月峰这个女娃子当真是天赋了得啊！”王三景连连点头道。
对于那一抹突如其来的焦躁他觉得挺不错的，情绪最能影响决断，尤其是在交战之时，一丝一毫足以影响整个胜负走向。
沫千手中的竹语也从原本的青翠渐渐泛红，其间一道道如同血丝的红线宛若活物。
滚滚热浪席卷场中，如没有硝烟的大火，也似勃然喷发的熔岩。
之前那一剑残留的生机也如烈火中的薪柴，使得这一剑愈发强横。
场中并无火光，只是纯正的热，高温不断朝着手中剑积聚，竹语越来越红，有些妖异的感觉。
玉兰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更显黯淡，显然发出这一剑对于她来说负荷不小。
石向东眉头紧皱，这一剑不容小觑，迎面而来的剑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即便如此也只是让他萌发了更强的战意。
虽然不想承认，这些年两人数次论剑，也是在互相印证，而飞跃般的提升也于此有莫大关系。
石向东对那扑面而来的剑光置若未闻，反而低头看着手中的重剑，上面斑驳的锈迹使得剑身有些粗糙。
部分弟子看向王三景，因为那一剑强横而又迅捷，来的很快，石向东看起来不为所动，着实有些危险。
见王三景笑而不语，众人才把目光收回。
那一剑已然近在咫尺，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息从莫向东的剑中迸发。
那是一种沉重，坚稳的的感觉。
后土是为大地。
而大地代表着坚不可摧，绝对的守御。
……
……
风卷云舒，那片雾霞也慢慢散开，分成几块，各自南北。
青山，太初峰。
那场论剑并未持续太久，早早地结束了。
而结果与往年一般，没有输赢。
玉兰与石向东之间的战斗或许还有下一次，但对于安然平静的剑宗而言，仅仅只是一个起伏，一切也都归于平静。
就如那片雾海，世事如何变迁，于它也只是升腾飘转，时聚时散。
陆木生回到了洞府，与他同行的还有莫宁。
“师弟对今日之战有何看法？”
两人坐在那洞府那张石桌前。
“看不懂，但觉得挺厉害的。”陆木生摇了摇头道。
他初踏修途，床头那卷剑经也未来得及研读，只是个门外汉。
那些华丽的刀光剑影确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什么了。
“不过我倒有个问题请教师兄，纵是对手，但仍是同门，为何今天的两位从未开**谈，甚至目光也少有交集，看起来是刻意如此。”
莫宁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这个啊，具体我也不清楚，听沐千说起过，前些年的时候二人关系也算不错，后来好像因为些事情，玉兰下山了一趟，回来之后直接到三才峰找石向东一战，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莫宁仔细回忆着，虽当年的事情有不小的反响，但修行为重，这些琐事很少放在心上。
“原来有这旧故，难怪如此。”陆木生了然。
……
莫宁离开了。
修行之事总是千篇一律。
之后陆木生便待在洞府之中，积聚灵气冲脉。
此时他才清楚，为什么平日里除非像之前石兰与石向东对决之时会见到很多人之外，鲜有人迹。
向来修行便是一人之事，与旁人无关，除非必要可向师长询问之外，每个人面临的都是枯燥的生活。
繁复而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