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东
大伯解释说:“你刚才迷魂儿了,你赶紧起开,让东子顶!”
二伯闻声大惊失色,胆战心惊的赶紧让开地方,让我有点背后发凉的是,二伯走开之后到了一旁,啥也没说就跪地磕头,还拿出来纸钱开始烧,特别虔诚的样子。
我回头望着行为古怪的二伯,心里有点发毛,大伯忽然喊道:“东子你别走神儿,专心点!大家伙,加快速度!”
一声令下,大家默契的提高了速度。
大伯一边走,嘴里一边碎碎念道了起来:“小仙女儿别调皮啊,伯伯们带你去投胎,来世啊肯定能转个好人家。”
本来二伯的举动就让我发毛,大伯这么一念叨,我更怕了,觉得头皮都有点麻的生疼。我不由自主的看看四周,感觉那个死婴好像真在某个地方跟着我们似的,特别瘆人。
就在这时,力气一向很大的大伯居然有点吃不住了,我发现他在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每迈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而且脚踩在地上,咕咚咕咚的响。
跟在大伯后面的是我大舅,大舅也察觉的大伯不对了:“老大,咋回事,吃不住了!?”
大伯没回答他,而是大声问道:“哥儿几个咋样,吃得消吗还?!”
有人说:“别开口,留神泄了气!”
大伯神色凝重,忽然喊了一声停,大家反应很快,马上驻足下来。然后大伯喊道:“老叶呢,老叶过来!”
叶主管闻声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问:“咋了这是?”
见他们在说话,我光想找个机会插一句,可我到最后也没敢乱说,因为大伯他们觉得棺材沉,可我却觉得格外轻松!
“啥?”不知道大伯给叶主管说了点啥,叶主管突然愁眉苦脸说,“这……这可是散金买路的活儿,咱哪儿做的出差错了?”
大伯急赤白脸说:“别管这个了,赶紧去!”
叶主管苦着脸说:“行吧。”然后他跑开了一会儿,很快带来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都是半大点的娃,俩娃到了棺材前面,接过来叶主管给他们的一个袋子,然后一边有模有样的念叨,一边往坟的方向走,还一边的泼洒纸钱。
俩娃洒完了回来,叶主管又带着人抱着几坛子酒来了,让我们八个抬棺人一人喝了一大口,然后就让人把酒都洒在地上,一路洒到了坟那边。
都做完了,叶主管过来问大伯:“咋的,现在就点?”
“现在就点!”大伯回道。
叶主管点点头,拿来了个打火机点燃了一路的酒和纸钱,一点着,蓝色的火顺着就往坟那边燃烧了起来。这火星子全都是蓝色的,还真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等烧出去一段距离了,大伯终于下了命令:“走!”
我们继续前行。
我发现扛在肩膀上的份量似乎更轻了一些,而且大伯明显也没刚才那么吃力了,呼吸匀称平稳,步伐轻盈。
我刚才隐约听见大伯说了一句什么“花钱找阴兵开路”,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可是现在再看,难道真有什么阴兵?
到了坟上,大家小心翼翼把棺材放下,大伯彻底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可算是到了!”
也就在这时,莫名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刚才纸钱烧成的灰烬,居然一下子被风卷了走,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到这么奇怪的现象我整个人都懵了,忽然有人拍拍我肩膀,我一回头,见我堂哥栓子说:“花钱雇阴兵开路……啧,这是阴兵把钱拿走了。”
我不由的倒吸口凉气:“真的假的哥,真有阴兵这玩意儿?”
堂哥呵呵笑了笑,用力拍拍我肩膀说:“你以为没有的东西就一定没有?努力干吧东子,等你学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还想追问真假,大伯忽然喊道:“老叶,把雄鸡拿来,问向!”
叶主管抓着一只大公鸡赶了过来递给大伯,还有一边很锋利的刀,大伯动作很干脆,把鸡脖子仰起来,一刀割开喉咙,然后把公鸡丢进了坟坑。
被割喉的公鸡不会马上死,它会拼命的在坑里挣扎,乱扑腾,一直到它血流光了之后死了,头冲着哪儿,这棺材也就要冲着哪儿落。这就是所谓的“问向”。
大公鸡被丢进坑里,一开始都很正常,它使劲的扑腾、挣扎,可是没一会儿,它突然扑腾了起来,一屁股落地,然后头仰着望天,纹丝不动了。
包括我也是,大家都懵了。
大伯说:“老叶,这是要……竖着放。”
老叶头都炸了,苦道:“这不能够啊,哪儿有竖着放棺材的事儿?再说了,坑没那么深,放不下。”
大伯无奈说:“那咋办,你看公鸡,就这样。”
老叶摇摇头,很是头疼:“反正不能竖着,别的不说吧,东家那边绝对不乐意,自古就没有这个事儿啊。要是我家的事儿,我一准从你,可问题是……东家肯定不听。”
大伯叹气说:“是没有过这事儿,可是这大公鸡……”
噗通。
大伯的话还没说完,本来直挺挺的大公鸡噗通倒地,脑袋冲着东边。
老于顺势喜道:“你看,这不就是让冲东边吗?”
大伯还是有些犹豫,这会儿我二伯过来了,轻声说:“东边就东边吧,咱给东家干活,不得合了东家的意?”
“行吧。”大伯一咬牙一跺脚,朗声喊道:“朝东!”
问好了方向,大家就开始落棺,旁边家属们跪地大哭起来。
都弄好了之后,老叶招呼人去上贡品,家属们又跪在坟前哭,我们几个抬棺的就在一旁歇着。
堂哥忽然过来悄悄对我说:“东子,记住了,女娃那事儿,绝对不能给第三个人说,尤其是我爹,听见没?”
我苦着脸说:“可是……”
“可是啥可是,听我的。”
“行吧。”我叹了口气,只能答应了。
我见大伯这会儿正跟老叶正蹲着抽烟,大伯脸上还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
堂哥过去问要不要撤,大伯起身说:“你们先回东家那,我去看看你二叔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