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烛炬之乱 力挽狂澜 二
无论在谁的脑海中，不管是做人做事，空闲时总会回想起童年时的往事，最深刻的莫不是自己的长辈常常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老天爷对谁，那都是公平的。所以你要努力……”
这句话作为一个通用的模板，有的长辈用来促进后代勤奋学习，争取能金榜题名，一步青云，用他们取得的权势地位，来回馈父母长辈的养育之恩，恩师的师徒之谊，当然更多的是改善生活。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被迫妥协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又有多少人为了生存而干出犯天下之大不韪的错事。
在普遍的凡人家庭中，科举似乎就是男孩唯一的光明大道。而换做老天给予这对父母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大多数的命运就只能成为婚嫁的工具，来打理家中难以为继的窘迫。
这个现状对于公颢寒来讲真的不能再浅显了，甚至他的命运就是从这些道路中开辟的。既然没有这条路，那么就让我一去开辟他。
对于这个强者为尊的江湖，甚至都城中都能见到骨瘦如柴的乞丐，覆云阁的杂役弟子房，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公颢寒，烛炬星在自己走后都发生了什么。
那些大家族的子弟真的就那么强吗？一套家传的功法可以练到死，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过就是一张遍布布丁的屏障，破绽的暴露仅仅在一念之间。
秋天，多雨的季节，公颢寒踏步在泥泞的小路上，世界上不会有绝对的公平，自己的过去有多么辉煌没人会在意，历史都是由胜利者编写的，自己的现在，就如同蝼蚁。
内力终究支撑不住这样高强度的跋山涉水，公颢寒的脚步停止在了一片泥泞之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丝丝内力滋养着全身已然干涸的经脉。
公颢寒索性坐在了地上，开始吐纳疗伤，但是这一坐，他便再没有醒来，如同一句雕像。
汗水不断地凝集，公颢寒的体温也越来越高，高热的不断持续，甚至是加剧，同时也加快了公颢寒万千血液的流速，在这样高强度的流转中，原本还带有一丝白净的皮肤却显出了**一般的紫红色。
也许是这强烈的痛苦刺激着公颢寒的意识始终清醒，他想喊出来，却始终张不开口，他想动一下身子，但是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任凭体内水分的不断流逝，似乎连血液都要在这不断的消耗中，干涸。
“唔。”也许是公颢寒意识的强烈反抗，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迫，一口鲜血从公颢寒的口中溢出，顺着嘴角，任由血滴粘在衣服上，触目惊心，只是细细一看，那血液还带着浓郁的黑色，甚至有一股特别的腥气。
似乎这样的反抗是徒劳的，即使公颢寒知道自己在吐血，但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他拼命地想要抬起自己的胳膊，拼命地想……
只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让他的食指轻轻抖动了一下，而紧闭的双唇再也不能抑制血液的越积越多，不断地溢出，当然，那黑色的污浊感，那刺鼻的腥气，也从未断绝。
以王沐为首的几人中，兰西月和桓芷梦已然坐不住了，他们如同公颢寒一样，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甚至，他们都没有向王沐打声招呼……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几个时辰，转眼间已然到了下午，高悬的太阳也早已从森林的高处转移到了门前。
公颢寒心里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但拖得时间久了，必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意识也仅仅是因为疼痛的刺激依旧清醒，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汗水甚至透过了衣衫渗入了土壤，积攒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直到夜色降临，公颢寒还没有恢复正常。
污血不断地流淌，公颢寒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强烈虚弱感席卷全身，但是自己的身体也在进行着一种他熟悉的淬炼，这种淬炼是对肉体的不断净化，只要时机成熟，内力饱满，自己进入淬体中期甚至后期只是时间问题。
公颢寒的脸色从病态的红润过渡到了完全的苍白，意识中也强行被分开一股，他能隐隐感觉到身上渐渐袭来的清爽感与一种熟悉的轻松。
当年的自己在达到凝丹时又有了道空指点才淬体二次，相比较现在，自己绝对算的上是进步飞速。
当公颢寒发现自己身体的疼痛逐渐消失的时候，他也清楚，自己身体里很大一部分的血液已然顺着嘴角，流逝了……
当他缓缓地发现自己与四肢可以产生一丝联系时，意识却因为少了疼痛的刺激，失血过多，随着双唇的猛然打开和污血的涌出，缓缓地沉寂了。
自己的身体无疑经过了淬炼，但是健康也是被不断地削弱了。若是让出来寻找他的两个女孩知道了，必然又会是一场梨花带雨。
抬头看了看月色下的森林，静悄悄的。
老树枝头上的叶子不知何时又去了大半，在公颢寒这个角度看去，其实已经光秃秃的了。他不禁回想起，很多黄绿交替的叶子，曾经出现在他迷茫的生活中。
树叶的脉络生而清晰，四季交替的循环，对枯死的顽强抵抗，都告诉公颢寒，即使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但是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
“即使我身负重伤又如何，我有这天底下最大的机缘，我的灵魂可以燃烧三次，但是你们不行。”
“我虽然是淬体修为，但是我承载了一个第六境强者的魂魄，谁又能奈何我！”
公颢寒不禁畅快地笑了起来，记忆也渐渐陷入了沉思。
小时候，公颢寒听邻家的玩伴们提起过，私塾的教书先生曾经给他们讲了一种寿命极其短暂的虫子，这种虫子的寿命据说只有几个时辰，从诞生到死亡，连日夜交替可能都无缘一见。
虫子的一生除了绵延后代，一无所求，但是就是这样的弱小生命，却是能遍布大地，生存千年。
如果把虫子比作戏血阁，就是遗臭万年，而把它来激励自己，自己的时间还很长，自己的职责也很清楚，哪怕路再凶再险，也要顽强地走下去。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整个烛炬星，我的故乡，都等着我来拯救，因为没人能直面幻灵后期。”
就在这时，兰西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颢寒，如果你在，回复我一声好吗？”
公颢寒看了看森林的另一端，那里是兰西月的所在之处。
“对不起了，这一次，我不能回复你了，但我答应过你，我会回去的。”
身影叠加在一切，下一刻公颢寒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当年公颢寒就是在这里不断地超越自己，这片森林中，留存他太多的过往。
公颢寒能感觉着内力不断汇集于丹田之内，形成了一个气旋，流转间更加顺畅，感受着实力的增强，虽然很是熟悉，但是却让他生出一丝感慨。
“西月，不知何时，是再逢之日。若有来日，那怕是劫难，我不慎迷失其中，我也会遵守我的承诺，迷失在了那已然逝去的一颦一笑之中。”公颢寒有些疲惫，猛的吐出最后一口黑血，昏倒在地……
夏天并未随着战斗结束就此悄悄过去，因为悲伤的秋天，还未无声无息地来临。
许是刚才突破淬体后期的气息流转，兰西月下一刻已然站在了公颢寒落下的地面。看着这个虚弱不堪的少年，兰西月刚要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
兰西月摘下了头顶的木簪，长发飘落下来，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她也陷入了沉思，陷入了回忆，只是他的回忆不远，仅仅是几天前……
“我不奢求你能回报我什么，我只想换你一句谢谢。”
“能不能给我留点东西，哪怕是最普通的，但是我想要最特别的。”
“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不想让你带着愧疚离开，不用感谢我，或许这就是我对你的情感，早已超越了男女……”
“这个人最终回来了，我现在找到他了，但是这个木簪真的就有意义了吗？我说的，你能听懂吗？”兰西月闭上了双眼，泪水早已悄然间滑落双颊。
“我真想回到当初我们初遇的地方，陪你走过那一条条街道，你回来之后，我以为你变了，但是我错了……你跟以前一样，冷冷的，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难道这次，是虚情假意吗？”
兰西月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一道内力送入公颢寒体内，剑光上挑，朝着来时的方向远去。
公颢寒在这之后也缓缓醒来，只是他不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还在继续不停的赶路，想要逃避兰西月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