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向东将她的容貌记下，他想他常在外头跑，如果遇上就能帮到王柏海。

    他人的事只能祝福，自己的事得力行，李向东拿一张售屋海报贴在王柏海的寻妻海报下方，要将其拢平之际，一支手由他背后伸来撕下海报，上移后再贴，遮盖了王柏海的寻妻海报。

    重贴海报的是李建，他边说：“海报要贴在显眼的地方，贴那么下面，鬼看哪！”

    布告栏上张贴许多信息，大部分的人和李建的想法一样，所以显眼位置是层层叠叠的，下面的根本看不到。

    “遮掉别人的寻人海报不好吧，这人的老婆不见了，比我们卖房子还重要。”李向东和气的。

    “他找人干我们屁事！”李建不客气的。

    李向东无言，但表情略显不悦，李建拍拍他，“人家老婆应该是跟其他男人跑了，去过更好的日子。我们的日子已经不好过，再卖不掉这个物件也要寻妻了！”

    李向东微微笑了笑，李建再说：“你人太老实、太好，难怪比不上小邱。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好人肯定给吃掉！”

    小邱就是和李向东同期进公司，业绩却长他一大截的同事。

    “买卖不就讲诚信，何况我们是作房屋生意的，金额那么大，老实、人好，才应当。”这是李向东的概念。

    “错，干我们这行要敢说谎、敢隐瞒，会作戏、会卸责，小邱全学齐了，所以他赚得到钱。”李建将手中没贴完的海报交到李向东手上，再说：“小邱怎么卖掉那物件，你知道吗，客人约看屋的时候，他找朋友去假装意愿极高的客人，一搭一唱就把物件卖了，还抬高了价钱。虽说这招很老套，他敢做，就有机会。”

    “他运气好。”李向东不想苟同那样的做法。

    李建讪笑，“他那个物件比你的四十四巷底其中一个物件更糟……”

    “甚么？”他记得小邱卖掉的房子是栋三层楼的透天厝，虽也是旧屋，但条件比陈欣嘉那儿好太多了。

    “你的是凶宅，他那个是海砂屋。”

    “其实……”李向东本想解释那不是凶宅，发觉重点并不在这而住口。

    李建折返来找李向东是因客人要看屋，但那案子无关李向东，他交代一下便去忙了。

    李向东继续贴海报，边思考李建的话，而途经的布告栏上都有陈子盈的样貌，淡然却也强烈地侵袭他的心情，决断不了了，愁绪满了怀……

    早上就出门，贴了一整天的海报，晚上七点钟了，王柏海回到家。

    他家里东西不多，客厅就陈欣嘉附给房客使用的藤制沙发、茶几，之外连个柜子也没有，而客厅与厨房之间该当作饭厅的空间更是空荡荡的，别说没张餐桌，一把凳子都没有。

    七年前刚搬来这儿的时候，带来很多家具、电器，现在就一个人了，剩一张书桌、坐惯了的椅子，还有几本舍不得丢掉的老书，所有家当用一个房间都塞不满，他常戏说他这儿东西少，甚至空气都少，所以呼吸困难，因而令人想逃。

    是，想逃，每天在家里，他每天都想逃，不过，他无处可逃，除非，寻回他的妻子，他才有动力觅一处可以与她一块儿逃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