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拜托
李向东进入陈欣嘉家里后立刻将门锁上，然后四处探看。
陈欣嘉连忙从地上爬起，“你要做甚么！”
“我看到王辉从你这里走出去，我想知道你们搞甚么鬼。”大致看过一遍室内，李向东开始翻找柜子、橱子。
陈欣嘉一旁直拉李向东的手，“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李向东暂停动作，对陈欣嘉一笑，“我不但知道王辉的名字，我还知道他就是儿童杀手变态色模！”
“不是！不是！你不要乱讲！”
陈欣嘉惊恐的，竭力阻止李向东又开始东翻西找的动作，但力气实在敌不过李向东。
“你到底在找甚么！”陈欣嘉大吼。
找甚么？李向东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该有些甚么可以证明陈欣嘉和儿童杀手变态色模脱不了干系。
再找不着就得下地下室去……
想到地下室，他紧张且畏惧，纵使没有去过这边的地下室，十四号那边地下室的阴冷和曾经发生过的让人无法忘怀……
“李先生你不要闹了，再这样，我就报警！”陈欣嘉恐吓他。
正翻找陈欣嘉堆放工具的柜子，眼角一瞥，李向东看见置屋子角落的一台钻地机，三步并两步地跑到那儿去。
陈欣嘉没追，走去放电话机的小几边，“我要报警了！”
钻地机旁边有些杂物，李向东迅速移动那些物品，一抹染上尘埃的鲜红色入了眼，他也因此笑开，“你报警吧！看警察带走谁！”
拿起电话话筒的手放开，陈欣嘉全身都凉了。
把被物品压制的鲜红色东西拿起来，李向东转向陈欣嘉，“这东西是女孩子用的，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先想清楚如何跟警察解释再报警吧！”
那是一条扎绑头发的发带，陈欣嘉见了腿软了，瘫坐于地。
“我不是把它扔了吗……”他喃喃的。
那是吴宇安的发带，他真的记得把它扔进垃圾桶……
“我猜的没错，王辉是儿童杀手变态色模！”李向东走近陈欣嘉。
“不是！不是！”儿子被误会，陈欣嘉生起一股蛮力，迅速起身喊冤。
“交给警察查吧，我来报警。”李向东紧握发带，奸邪地笑着。
“不要！我跟你保证真的不是他！”
“我知道王辉是你儿子，你当然帮他说话。”
李向东还知道他和王辉的关系，陈欣嘉更怕了，跪在李向东跟前，“拜托你不要报警，真的不是他……”
李向东将陈欣嘉扶起，“陈小姐别这样，我们房客、房东一场，你了解我不是不讲理、不讲情的人。”
陈欣嘉仍不能安心，“李先生，算我求你，别报警……真的不是他……”
“你好像知道儿童杀手变态色模是谁？”
“我不知道！”
不及避开李向东的注视，陈欣嘉明白此刻的自己被看透了，却也无能为力，任由身体颤抖着。
“你把事情完整告诉我，我就不报警。”
李向东可信吗？陈欣嘉该考虑这个，但心绪紊乱，他连编造故事的能力也失去了，唯一可做的是在记忆中寻找故事的源头……
三十五年前，陈欣嘉的父母过世，留给他一笔遗产，年轻的他不懂理财和储蓄的重要，且误交损友，花天酒地地度日。
经常出入声色场所，陈欣嘉交往的女爱大多是酒家女，他不怎么在意这些女人爱他的钱比爱他的人还多，乐于以金钱令她们卑躬屈膝，而这种大爷生活在有出无进的挥霍后也告结束，曲终人就得散，常围绕身边的朋友、女人几乎不再与他来往，只有王香庭例外。
王香庭也是个酒家女，自然有自己的生活压力，否则不必送往迎来赚皮肉钱，不过还有微力接济陈欣嘉一、两顿饭。
感念她的不离不弃，陈欣嘉听她话，振作起来重整生活，但颓废惯了，他连找份工作都难，要不做不来、要不给辞退，没份差事做满一星期，最后还是靠王香庭帮他介绍。
书读得不多，一个男人要养活自己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出卖体力，陈欣嘉知道这道理，可仍怨王香庭既然作介绍人了，怎不帮他找份称头点儿的职务，每天在建筑工地搬水泥、砖头，还得做上十几个钟头，他不但累，还腰酸背疼的。
“我跟你们工头睡一晚，你才得到这份工作！”王香庭气的，“不如我养你算了！反正一天多给两个男人睡应该就没问题！”
她两行清泪，陈欣嘉终觉悟，“对不起，香庭，我不会再辜负你，一定闯出一番事业！给我时间，将来我养你，也养你的家人！”
给了女人承诺，陈欣嘉认真了，即便当前状况他只养得起自己，别说王香庭，还有她一大家子又老又病又痴又傻的父母兄姊，他立下赚大钱的宏愿，所以不放过任何机会。
隔年夏天，陈欣嘉已小有积蓄，朋友报他赚钱的路子，但得离乡背井、东奔西跑，算算真能赚一大笔，陈欣嘉想做这生意，只顾忌王香庭，所幸王香庭非常支持，要他放手去做，她会等他回来。
专心做生意，陈欣嘉很少和王香庭联系，几个月后有机会返乡，王香庭一家人却都不见了。
街坊传言王香庭智能有问题的哥哥给骗了签借条，金额庞大，王香庭根本负担不了也无计可施，连夜带家人跑了，也有人说他们是给讨债的押走了，总之，一点儿讯息都没留下。
陈欣嘉边做生意边打听王香庭的下落，几个月过去、几年过去……
王香庭的毫无音讯对陈欣嘉而言是一种打击，他渐渐不明白日日的忙碌是为了谁，意志逐步消沉，追求的只剩眼前的吃饱睡暖。
十年过去，他远离家乡，也不再做生意，回到建筑工地做事。
再一个十年，他用大半积蓄买下一栋四层楼公寓，靠出租房子过活。
作房东的日子忙不到哪里去，他也安于清闲，没事就怀念怀念过去和王香庭这他这一辈子再也碰不到的好女人。
如果她还在，他们现在绝对很幸福，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吧，他们讨论过的，那夜他还胡乱给未来的孩子起小名，甚么大瓜、小瓜的，两人笑得都流泪了，最后她正经地说：“我早想生一个我们的孩子，但我觉得我没那福分作你的妻，恐怕得靠自己养孩子，我会给他起陈仔这个小名，让他知道他是你陈欣嘉的孩子……”
他接着笑她傻，她肯定是他的妻，万万没想到，她的胡想成真了。
王香庭为避债举家搬迁，但还没安顿好就给讨债的找到，要她还债，而她正有身孕，苦求给她时间想法子，幸好有位善人及时伸出援手，她才保全家人和腹中一对双胞胎，后来试过和陈欣嘉联络，几次都阴错阳差错过了，和陈欣嘉重聚的心死了，心甘情愿为奴为婢地伺候那位善人，不过她以自己出身卑微拒绝了善人的求婚，到过世前都没嫁人，这事是三年前王强找上门后告诉陈欣嘉的。
“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她告诉我，你是我爸爸，要我有机会找找你。”
王强一副流氓样，且傲慢轻佻，陈欣嘉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直到他说出自己的小名是“陈仔”。
给孩子起小名是陈欣嘉和王香庭在房间内、床上谈论的事，绝对没其他人知道，王强确实是他的孩子，陈欣嘉相信了，也得了解另一个孩子的下落。
“不知道。”王强歪嘴笑着，“老爸，你先顾好我吧，我现在没地方住，又没工作。以前你丢下我们不管，你不知道我们日子过得有多苦，现在你得好好补偿我！”
王强难伺候，醒来就伸手要钱，还不愿和陈欣嘉同住，刚好十四号一楼没租客，他选择要一个人住那儿。
王强说没爸爸的日子惯了，不准陈欣嘉对他人说出他们的关系，陈欣嘉倒满意他这一点，有个整天游手好闲只管花钱的儿子的确不好声张，他只希望另一个儿子别像王强这样。
两个月后，王辉出现，是个正正经经的上班族，和王强截然不同，陈欣嘉该感到不再遗憾了，但王强见不得他们好，不准王辉和陈欣嘉住一块儿。
“你要当孝子，我就天天到你公司闹！”王强向王辉说，接着又向陈欣嘉说：“不要跟人说我是你儿子，也不要跟别人说他是你儿子！你不配作任何人的爸爸，我们来认你只是给你机会补偿！”
怕王强给王辉惹麻烦，陈欣嘉依王强的意思，让王辉住到十二号二楼，父子三人以一种微妙而诡异的方式相处着，倒也平安无事，直到夏天来临，雷雨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