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地
地上的五名裘姓子弟,俱都在巨大的痛楚之中不断地哀嚎、打滚,深黑色的泥土已被鲜血浸透。
罗青望着自己的“杰作”,心中也是深深隐痛,他本不想伤他们太深,但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和心中的恶念,事已至此,也非他一人能够掌控。
裘红杉脸上缓缓被恐惧渗透了,方才还激昂汹涌的斗志,一瞬间便被眼前的惨象冲散了,他虽然骄横跋扈,但也终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
“你……你……你这是什么邪术?”裘红杉哆嗦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和疑问。
罗青持剑在手,感受着裘家灵剑剑体中的丝丝灵气,心里有些伤人之后的痛快,也有些获胜后的自得,长吸了一口气,编了个名字道:“这不是邪术,是你小爷我的无遮之眼,怎么,难道你也想试试?”
他的眼睛在临战之时,能全方位地放慢敌手的动作,就像没有阻挡和遮掩一样,所以罗青随便起了个名字,好唬一唬对方。
哪知这话刚说出来,心里的那股恶念忽然渐渐升腾起来,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杀了他!杀了他!”
罗青歪了歪头,像是吃了一颗酸梅,嘴里“吸溜”了一声,将心中恶念压下。
他这个动作在裘红杉眼中,却似魔鬼的耻笑和嘲弄一般,让人一阵恐惧,裘红杉后退一步,抽出身后的灵剑,声色俱厉地喝道:“无遮之眼?我看你是狗眼看人低,老子这就将你碎尸万段!”
一直受欺辱的罗青忽然变成了“狗眼看人低”的势利之徒。
罗青心中也是好笑,坏坏一笑道:“那就来呗,哎!你别跑啊!”
话还没说完,却见那裘红杉,已然一溜烟儿,扯着灵剑跑了。
罗青确定裘红杉是真得逃了,才拿起行囊和雨伞,对地上躺着的几位伤者表示了一番“歉疚”之情,才满心“悔恨”地上了路。
雨还没有落下来,天气沉闷得让人心悸。
罗青步行了大约一个时辰,视线里的创世神庙的塔尖却没有变得更近一分,见山跑死马的俗语不由在心中鼓荡起来。
罗青停下脚步,从行囊中拿出一张烤饼,就着清水吃了起来。
望着手中香喷喷的烤饼,不由想起曹阿姨来。
虽然跟自己并不是亲生,但她从来也没亏待过自己,即便家中清贫如水,但在她温暖如春的呵护之下,他总算是有了一个家。
想起家,罗青心中的一根弦忽然抽动了一下。
不对!
我怎么让裘红杉那小子跑了!?
裘家家大业大,我方才一连伤了对方六人,其中五人已经没有了灵修的希望。这对裘姓一家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就算裘红杉不来寻仇,那几家受伤的族人岂会善罢甘休?
我这一路,去参加灵修试,先不说我的自己的安危,他们难道会放过曹阿姨?
以裘家在裘墨村的威望和权势,虽然不能说是一呼百应,但也算是村里的半壁江山,即便是族长兼村长的裘墨然也不会轻易招惹裘家。这些年来,裘家人才辈出,灵修之士也是不少,而且隐隐有超过裘墨然家族的势头。
这样一个大族,曹阿姨怎能敌得过?
他们收拾一个孤寡妇孺,还不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罗青嘴里的烤饼渐渐变得如同嚼蜡。
“不行,我得回去!”狠狠咬了一口烤饼,罗青做出了决定。
灵修试并不只有一天,从起始到最后一天,还有整整月余时光,足够他去试试运气了。
但曹阿姨的安危,却比灵修试要重要得多!
罗青转身,顶着阴霾的天空,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心急如焚的时候,人往往会将结果想象得越坏。
罗青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脑海里全是曹阿姨受苦的情景,小屋被扒,老人被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全是不怀好意的笑声和幸灾乐祸的眼神。
加快了脚步,罗青用了三刻钟便走上了通往家中的羊肠小道。
道旁杂草虬结,不时有松鼠、蝴蝶之类的动物纵入眼帘,泥地上,几窝蚂蚁正在汹涌地搬着家,期待能够全然躲避将要来临的风雨。
罗青无心观赏风景,走下了羊肠小道,眼前稍微一阔,视野中现出一座被枯木栅栏围拢而起的小屋。
院落里的两颗果树郁郁葱葱,挂满了青涩的果子,小屋的门半开着,天色太暗,瞧不清楚里面的境况。
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
清贫、寂寥,却温暖如春。
罗青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了柴扉,闯过了院子,进了小屋。
屋内光线赢弱,罗青借着窗外的天光,只看到了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菜汤和几张烤饼。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正确得说,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别人。
曹阿姨不在。
“汤还热着,烤饼也没有凉透,看来人出去也没有多久。”罗青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详之感,“可是,曹阿姨出门得话,一定会关了门的,而且她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外出。”
罗青站在屋内,心思飞快的转着:“但屋内没有丝毫打斗撕扯的痕迹,看来也没有受到入侵,可是人到底去了哪里?”
“曹阿姨!”罗青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在桌子上坐下来,望着窗外低沉的天空,轻声叫道。
没有回应。传来的只有夏虫尖利的鸣叫。
“果然来了!”沉默了片刻,忽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屋外的树丛之中响起,那声音就像是将无数细小的石头放在青石地面上,然后用巨大的车轮碾过一般,沉冷而抑郁,充满了压抑之感。
罗青一惊,暗道:“难道是裘家的人?”心思流转之际,就要闯门而出,但刚刚举步,却猛然停住,心想:“如果他们是为了等我回来,好来个瓮中捉鳖,我这时冲出去,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
又缓缓坐回桌子,罗青将身上行囊放下,想起一个时辰前,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心里微微有了计策:“我就在屋内静观其变,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毒计,以我的‘无遮之眼’,逃跑肯定也不会太难。只要他们不拿曹阿姨来威胁我,我就静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