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获救

    韩老人是在创世神庙西南方的密林里发现罗青的。

    当时，韩老人正在神庙的空地上，为流浪儿们分发供果，无意中瞧见了头顶盘旋的兀鹰，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的，后来就变为十几个之多，悲切鸣叫之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似是一群流离失所的孤儿，在迷途之中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又不知谁快死了？”韩老人放下扫帚，细细瞧着兀鹫盘旋悲鸣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还是西南方，也许还未死透。”

    “去看看吧！”一个声音忽然从心底升腾而起。

    韩老人神色忽整，返回神庙，拿了最后一只柳吽果，缓缓走出了庙门。

    拨开路边的杂草，韩老人走入密林深处，头顶的兀鹫所指的方向就是那里了。

    他举着浑浊的眸子，一点一点细细瞧着，终于，一只寒鸦仿似被野兽惊动了，尖叫着窜出灌木，他一个激灵，道：“是了，就是那里。”

    寻路而来，韩老人眼前终于现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上，一串痕迹细细长长直往高大的巨树之后延伸。

    他喘了口气，一路跟了下去，终于，在痕迹的尽头，韩老人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躯。

    那是个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

    此刻，他眉目紧闭，面色蜡黄，一身灰白的袍子污秽不堪，布满了血迹。

    韩老人见他长相平常，穿着普通，也无甚特点，知道又是逃难的孤儿，看他目前的样子，恐怕已经命不久矣，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兀鹫在他顶上盘旋了。

    兀鹫是食腐翼类，最能窥察将死生灵所散发出的气息。

    韩老人将手指搭在少年唇边，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心中怜惜大盛：“即便快死了，也不能让你命丧在那些扁毛畜生口中，遇上我，算你命大了，只可惜，这柳吽果你却无福消受了。”

    韩老人直了直腰，伸了伸筋骨，又咬了咬牙，终于憋了一口气，低身，费力地拉起少年的一只手，就这样，将他向神庙方向拖去。

    回去之后，少年被安顿在自己的房舍里，一连几天都未曾醒转。

    这天，韩老人起了个大早，将神庙打扫完毕，这时后厨文火慢熬的米粥也已熟透，空气之中满溢着稻米的清香。

    韩老人盛了一碗，颤颤巍巍端着，一边走一边吹，希冀将之吹得凉一些。

    神庙后院便是韩老人休憩的所在，不过几间低矮的土木建筑，因为连年的战争，村里用来修缮神庙的钱财也少了，再说他也老了，就懒得收拾，只要有张床便满足了。

    木门缓缓推开，一股呛人的药味瞬间如疾风般刮过，韩老人皱了皱鼻子，笑道：“小家伙儿，可有气力吃些粥了？”

    屋内靠墙的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紧闭着双目，木头一般横躺着。

    也不知道躺了多少日了，数日来，韩老人除了白天的“灵修试”，晚上便为他熬制汤药，因为战争的缘故，早没有灵药可用，寻常草药见效不快，是以这几日来，少年还没有醒转。

    尽管如此，韩老人也没有感到丝毫厌烦，每次做好了饭，熬好了药，他都要轻轻唤一唤这沉睡的少年，如果他能睁开眼睛或者一骨碌坐起来，就能让他开心得笑出声来。

    灵修灵修，难道修得不是人心么？

    少年还是没有醒来，不过腮边倒是出现了一丝红晕，似乎是生命之力的缓缓流淌，让他看起来分外得鲜活。

    韩老人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将粥碗放下，一手掰开他的口，一手喂他米粥。

    清香的味道瞬间打开了沉睡者的味蕾，虽然昏迷不醒，但少年的喉咙还是有节奏地喝着粥，“汩汩”的，听起来像是春天的轻雷，在告诉人们，贵如油的春雨就要来了。

    片刻，一大碗粥便只剩碗底，韩老人将最后一点粥盛起，刚送到少年口边，便见少年眉目轻动，嘴唇大张，倒吸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忽然魔怔一般颤抖起来，双手似是着了魔，瞬间乱抓乱挠，韩老人没有留意，被他一掌打在桌上，巨大的力道将整个桌子掀翻，直将粥碗也摔在地上，顷刻间跌得粉碎。

    清脆的声音像是某种感召，忽然侵入了少年的灵台。

    少年双目猛然大睁，一个翻身，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韩老人，他惊慌极了，不由一声大呼：“这是哪里？”韩老人见他醒了，心中甚是高兴，展颜道：“这里是神庙，你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沉睡了三天三夜，不知你是谁家的孩子，怎地一人昏死在庙外？”

    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韩老人更关心他的遭遇。

    “创世神庙？”少年脸上缓缓透出一丝喜色，“没想到睡了一觉，竟然到了目的地！”

    韩老人慈爱地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最可爱的孙子：“看你身上的伤口，似是灵兽所伤，我看你身单力薄，也不是个灵修者，怎地会去招惹灵兽？”

    少年还在喃喃自语着，闻听，不由苦笑一声：“老人家有所不知，自从我罗青穿越到这个世界，怪事就一桩连着一桩，这次却是被一头猪追杀，差点儿就丢了性命。”

    “穿越？”韩老人皱起眉头，“莫不是被灵兽吓傻了，穿什么越？你是灵越门的？不对，灵越门全是女弟子啊。”

    “嘿嘿！算了，老人家，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

    叫做罗青的少年好像想通了什么，忽然翻身下床，跪在地上，向韩老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谢。

    韩老人见状，心中也甚是欣慰，心道：“虽然脑袋瓜不太好，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儿。”

    忙走过前去，双手将之扶起，上下打量着罗青，似笑非笑地道：“看样子，倒是个灵修的材料，就不知道有多少资质。”

    罗青脸色一苦：“我这样子，能修仙吗？”

    韩老人早知他脑袋有病，也不去计较，点头道：“一般来说，灵修就是修仙，总归是差不多的。”

    罗青神色狡黠一笑：“难道没有火药？没有火麒麟？没有农药也没有外挂之类的金手指么？”

    韩老人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心道：“失心疯也不太严重，可是胡言乱语却有些多。”见他问得郑重且奇怪，也不去纠正什么，只点头道：“统统，没有，只有灵修。”

    罗青呆了半晌，忽然将眼神投向窗外的青天，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个声音说得对，此生大道是灵修，我罗青从此再也玩不到LOL，不能撸农药了，还有，再也不用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唉……也不知是福是祸……”

    韩老人见他已然醒转，伤势也见好了，便任由着他一个人说着不着边际的怪话，缓缓收拾了碗筷，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