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紫叶
“多谢裘墨族长注灵，现在，请还未参加过遴选的灵者，若有人能以自身灵力将权杖变色为红色，便可以成为预选灵者。今夏，太一派只有一个名额，希望大家珍惜！”
韩老人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
只见他身形不动，双目轻轻闭了片刻，待再次睁眼之时，却有一道绯幽蓝色的灵气自右手窜出。
那道灵气似是一条蟒蛇，一经出世，便盘旋而去，直直窜入虚空上的权杖之中。
下一刻，权杖降下的碧色灵气缓缓变成了赤红色。
但也只是瞬间，随着灵气的消散，权杖的灵气又恢复了碧色。
罗青心里一颤，暗道：“原来这就是灵修试，可是，要怎么才能催发起自己体内蕴含的灵力呢？”此时的他，虽然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但却不知如何聚拢、催发。
他心中焦急打鼓的时候，御河千秋那边的外乡人已经开始登台测试了。
其实所谓“灵修试”，试得是生灵体内蕴含的潜藏之力，这力量是这个世界所有万物生灵都与生俱来的，只是有的多，有的少，有的适合修炼，有的不能修炼罢了。
体内所蕴含的灵力，会在生灵集中意念冥思之时汇聚在丹田，所谓资质，就是看你能否将之激发出来。
世间万物，自是参差不齐，有的生灵激发之能超群，但体内灵力却赢弱枯竭，不能破体而出，有的灵力足够，却无法通过冥思汇聚。
这都是与生俱来的，后天目前还无法将之改变。
唯有二者兼具之辈，才能将灵修杖变色。而灵修杖的颜色，在不同国度、不同族群，都是不一样的，因大魏国尚赤，所以凡是能力出众者，必须将灵修杖颜色变成赤色才可。
片刻功夫，御河千秋一方已陆续有十七个流浪儿上台试灵，但都无功而返。
那灵修杖的光忙，并没有变色。
一连十几人都败下阵来，御河千秋心中也有些打鼓了，几天前，他身后的阵营已经有三人通过测试，成为预选，但这三人将灵修杖变色的时间都只有十个呼吸之数。
而裘墨新堰，那个一文不名的小子，在半个月前的灵者台上，却足足将时间持续到半炷香的恐怖时数。
以实力而论，他已经输给裘墨然了。
“大叔，我能试试么？”忽然，一个稚嫩而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虽然人声嘈杂，但御河千秋却听到了。他一个激灵，升起一丝希望，道：“谁？”
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白如脂玉，仿似画中人一般的女孩儿怯生生站在人缝之中，眼中，是一派天真无邪的光芒。
“怎么是她？”罗青躲在墙后，望着远处的小女孩，清楚地看到，她两腮之上的浅浅梨涡，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忽然油然而生，竟然是昨天在神庙中瞧见的女孩儿，难道她也要参加灵修测试？
御河千秋见是个女孩儿家，心中升腾起的希望渐渐冷却：“你是谁？叫什么？”女孩儿轻轻挤出人群，在他身畔站定，明眸皓齿地道：“我叫林紫叶，从湘西府来。”
“林紫？”御河千秋忽然一怔，道：“你姓林紫？你是皇族中人？”
大魏国开国帝皇名讳为：林紫啸月，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姓林紫的，就此一家。
小女孩儿轻轻笑了，她笑着摇头道：“不，我姓林，名叫紫叶。”
御河千秋再次跌入谷底，没好气地道：“你有本事将那破棍子变色么？”
“我可以试试！”
下一刻，林紫叶不再看他，转身缓缓走上了高台。
台上，刚有一个裘墨家的子弟灵试结束，一脸颓丧地奔下来，险些将她撞倒。
林紫叶也不生气，揉了揉被撞的肩膀，走到韩老人身畔，低头行礼道：“大祀神老爷爷，谢谢你的果子，我来啦。”
韩老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前几日来庙中讨要供果的小女孩儿，不由也笑了，慈祥地道：“你应该谢谢创世大神他老人家，是他给了你果子。”
林紫叶点头道：“爷爷说得对。”说罢，真得合掌祷告起来。韩老人见她低眉顺目的，小手相合之时，有一道幽兰的灵气自指尖迸发，流星般激射而出，瞬间投在灵修杖之上。
下一刻，灵修杖降下的碧光开始缓缓变成赤色。
林紫叶的祷告这才开始，她低着头闭着眼，仿似不是在进行“灵修试”，而是专程来为传世大神祷告的。创世大神崇拜充斥在整个世界，每个种族、国家都不太一样，大魏国的祷文是最长的。
“凡我见、我闻，皆为故生；而我所造业，乃是故土……”稚嫩的声音犹若蚊蝇，细细传入每个人心田。
“竟然能如此轻易催发灵力！”御河千秋心中大惊，不由有些喜出望外。
“真是，太让人振奋了！”罗青也为她捏了把汗。
“如此资质，恐怕也能坚持半炷香了，新堰悬了。”裘墨然也是一惊，“怎地从未见过这女娃儿？旁人初次催发灵力，都会全神贯注，她却能一边颂文一边催发，真是……”
韩老人的脸上也涌现出了笑容：“创世大神的子孙，自然不会是庸手。”
台下众人先是喧嚣，后又一起归于寂静，是鸦雀无声、呼吸可闻的静。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得瞧着台上的一切——那个低头祷告的小女孩儿，赤光大盛的试修灵气，还有一脸平和但也掩饰不住喜悦的大祀神韩老人。
空气，似乎也冻结了，没有人敢轻易打破这死寂一般的平衡，也没有人愿意，这样的情形，便在整个灵修界，恐也是前无古人的。
“以我残躯，化为流星，扑灭命轮深处的暗红；我是平等，是希望，是一切起源的起源……”
…………
“转瞬便是百年，时光面前无存跋涉，流浪是唯一出路，但我仍然是平等，是希望，是一切结束的结束。我和神灵的血液交融，和所有子孙的尊严和未来起誓：不要掠夺者，不要掠夺者……”
…………
“……待到时光跳跃，我所做所持，定为：不要掠夺者！不要掠夺者！”
林紫叶颂完了最后一句祷文，缓缓睁开了眼睛，指尖的灵气还不见消散，她抬起美丽的眼眸，望着头顶的灵修杖，轻声道：“梵天之下九霄碎，灵修杖上幽光寒。大祀神老爷爷，你看我颂得对么？”
韩老人眼中渗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对，准确无误。”
眼前，赤红如紫的光柱直达云霄，就要刺破青天，破虚而去。
御河千秋和裘墨然心中同时升起一股酸意。
不同的是，御河千秋的情绪瞬间便变为狂喜，而裘墨然却是面如死灰。
这个十来岁的女娃儿，未来决不可限量。
作为外来人的御河千秋，从她身上找到了同是外来人的亲切感，她若能为我所用，别说是裘墨村，就是郡府，恐怕都会流传起我御河千秋的传说。
而裘墨然却心丧如死，其子裘墨新堰早就通过了灵修试，但将灵修杖点亮变色的时间也不过才半柱香，这女孩儿这么强，恐怕那唯一的一个名额，已经飞了。
暗处的罗青看得一阵神清气爽，原来灵力的催发，竟然是这样的。
这时，却见身畔的裘墨新堰一个飞身，已然落在了台上。
裘墨然心情灰暗，面上却不见波澜，见次子上台，心中蓦然一动：“是了，现下便只有这一条路了，新堰果然是新堰，虽然年岁不长，但心思之缜密，已然远胜我当年了。”
裘墨新堰一经上台，先是恭恭敬敬向韩老人施了一礼，而后顺从地道：“小辈裘墨新堰，有些法则要请教大祀神，不知祀神爷爷能否赐教？”
韩老人眉头一皱，应道：“原来是新堰，不知你有何事？”
裘墨新堰又鞠了一躬，抱拳道：“听闻我天兴郡与外地不一样，在灵修试的最后一天，会允许灵修者相互切磋灵技，一起研磨，共同进步，而另外一方决不可推辞。可有此事？”
韩老人脸色一变，道：“是这样，你待如何？”
裘墨新堰脸色微微一红，低头道：“既是如此，晚辈请求与这位预选灵者进行一场切磋，不知可否？”
说着，一指对面的林紫叶。
他这话一出，便连台下心怀鬼胎的御河千秋也坐不住了，不由爆喝道：“小子，你怎的如此不讲时事，如今大战在即，人才凋零，出现个灵力超群的小辈是何其难也，你这没有约束的灵技切磋一旦发生便非死即伤，难道你疯了？”
未经过系统引导的预选灵修者，往往可发而不可收，对灵力、灵技的掌控聊胜于无，所以一旦放对搏杀，定然是两败俱伤之局。
是以早在百十年前，大魏国便开始约束“灵修试”中的比斗，到了今日，很多行省已然明令禁止。
但洛基行省自古便深处内陆，有道是天高皇帝远，禁令在此处却从未生效过，古老流传下的陋习，在今天，就要重现了。
裘墨然心中也不是滋味，见那女娃儿灵力如此强劲，明知新堰此举甚是凶险，但为了裘墨一族乃至自己的地位，亦只好违心一次了：“我洛基行省从未废除切磋一令，既然我裘墨村今日人才辈出，何不让大家一起饱饱眼福？”
他最后这话分明是点火之举，果不其然，台下众人方才还沉浸在林紫叶强大的灵力掌控之中，现下猛然被点绕，一个个都大呼着：“是啊，快打一打，看谁厉害！”
“两强相遇，勇者胜，只有最强者，没有天下第二！”
“是啊是啊，快打吧！”
…………
一边观看的罗青不由有些愤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向来不分宇宙和国度。看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众人中，竟没有怜香惜玉之人。
顷刻间人群便已然沸腾，全是高呼二人切磋快打的声音，其热情和狂热，绝不亚于另外一个世界观看跳楼的人民群众。
“既然如此，便领教一下这位哥哥的高招了。”
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缓缓穿透了喧嚣，流进人群之中，林紫叶收了灵力，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