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过河拆桥

    石筱莹还有一个本事，只是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是她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所以，她才知道什么是伪善，她才看清衣冠楚楚之下，掩盖的都是什么样龌龊的内心。

    石筱莹小学的同桌，突然对她嘘寒问暖，不再恶言相向，让她受宠若惊，但是，石筱莹很快就发现这个同学心里的想法——我对你这么好，考试的时候你敢不让我抄，你要让我抄了，我就有了新衣服，新布娃娃……

    石筱莹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很帅气的男同学追求她，她莫名其妙的，她听到那个男同学说，石筱莹，我爱你，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同时，她可看到那个男同学眼睛里说出了心里话——我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就算全世界的女生都死光光，我也未必看得上他呀，都是英语害的，我就是不开窍，这下全靠这个丑女人了……

    石筱莹上大学的时候，同寝的三个女生一个比一个漂亮，她们争先恐后的与石筱莹在一起走路，在一起吃饭，一起上课，石筱莹开心极了，终于有了朋友了，她一直躲避着她们的目光，她内心真的害怕失去这样的朋友。但是，她还是一不小心看到了她们的眼睛，看穿了她们的心理——没有这么一片绿叶，怎么能衬托出我这鲜花的妖娆；跟她在一起，我还是挺高的；跟她在一起，我脸上这两个痘痘算得了什么……

    所以，石筱莹再也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什么友情，都是垃圾，都是狗屁。她不再与任何人交往，如非必要，不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她把自己封锁起来，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伤害。

    但是，大学毕业了，她将不会享受到任何的救济了，她必须要自力更生，只好去寻找工作。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她不停地接到面试电话，但是，面试之后，就好像传说中的网友见面的见光死，没有一个单位留下她。

    又有机会了，她扫去眉头的阴霾，整装待发，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势。

    “你能不能认同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

    “没问题。”

    石筱莹一口应承下来。眼前的这个局面是三男两女，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坐中间，左边有两个女的，乍一看上去还行，仔细一看让人很不舒服；右边是两个左右的中年男人，石筱莹则坐在他们对面的正中间位置。

    就这样，石筱莹被录取了，还提供职工宿舍，只可惜工资少得可怜，800块，在这个年代真是悲哀呀，而且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石筱莹本不想去，这个单位规模小，一点也不正规，给这么点工资，宿舍离得还很远，需要倒两次车。

    石筱莹在继续找工作的时候，收到了那个公司老板打来的电话，又和她说起了这件事，说工资可以给涨200，以后肯定会有一个可观的收入的，石筱莹动心了，而且这个老板这么真诚，让她感觉好像是刘备三顾茅庐似的，她想有总比没有强，石筱莹就在这里上起了班。

    这家公司算上石筱莹一共才9个人，属于刚刚起步那种的，老板是一个退休的大学教师，还是教授级的，在业内很有名，其他几个女的是这个老师的学生，男人也是这个老师的学生，只不过这些男人也是这些女学生的老师，就好像子孙三代一样，只有她一个外人。而且，那四个女生都住寝室。这次，她下定决心要和这几个人好好相处，一定不要看她们的眼睛，不要捕捉她们的心灵。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决定而发生什么改变。石筱莹和她们一起吃晚饭，她们吃的很少，石筱莹吃的也不多，这几年靠着救济能过什么样的生活，石筱莹当然没有很多的积蓄，她总是省吃俭用的。

    那四个女生中有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有一个是特别爱说废话的，另外两个正常一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谈一些很无聊的话题，比如什么体育运动，什么洗发水，什么排骨，她们自己根本就一知半解，连石筱莹这种对这些话题没什么兴趣的人，都能听出简单的错误，这要是碰到行家，多丢人啊。

    所以，石筱莹就低着头，吃着饭，一句话也不说。

    工作没几天，被他们尊称为老师的那个人就把石筱莹叫进了办公室。

    “文静的人，我们是欢迎的，但是孤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我们可不想要什么害群之马。你应该多和大家沟通沟通，多交流交流，我说的对么？”

    “嗯，对，对……”石筱莹唯唯诺诺，陪着笑脸，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我和她们沟通什么呢？说多了都是谎言，偏要弄脏了我的嘴巴？

    “还有，你跟人说话的时候，应该看着别人的眼睛，这是基本的礼貌，我说的对么？”

    “嗯，对，对……”

    石筱莹抬起头来，发现慈眉善目的老师，心里说的是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现在缺人，我能用得着你，你要是不尊重我，我能让你过得愉快么？

    “你还未满十八岁，可是说工作能力你是有的，可是，咱们这里是单位，大家都是同事，人人平等，肯定不能因为你年纪小，就特殊照顾你，我说的对么？”

    “嗯，对，对……”

    石筱莹遭到了奇耻大辱，但是她只是笑了笑，在心里同样地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灰溜溜地出了这个肮脏的办公室。

    她的确只有十六岁，但是她所经历的人生和二十四岁也没什么两样，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小就处处要人照顾，为什么却因年龄问题受到歧视呢？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在这混日子，她根本就无家可归。她继续埋头工作，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和这样的几个女人和谐相处，也不是她不愿意这样做，是她们根本就孤立她。

    一个女人是在读研究生，很冷漠很沉默的一个人，很少说话，但是她就没什么问题。另一个女人是没考上研究生继续考研究生的，话很多但都是废话的人，她很自己为是，小肚鸡肠的，但往往却不会被人瞧不起。另一个女人是很爱打扮很自私的一个人，她居然通过QQ漂流瓶找了一个很丑的男人。最后一个女人是一个比较正常比较热情的女人，可惜她是墙头草，自然会倒向人多的那边。

    所以，石筱莹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她们在一起生活，却又为生活所迫。

    其实，四个人干什么都正好，比如打车，四个人正好一个车，比如吃饭，四个人正好一张桌，比如住寝室，正好两个人一个屋。所以，石筱莹就是那个多余的。她一个人睡在一个屋子里，倒也宽敞，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她一个人吃饭，倒也舒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但是，那个所谓的老师却偏偏让石筱莹和她们融在一起，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难道不好么？而且那并非是自己的错……

    石筱莹开始抬头走路了，她们说话的时候，她用眼睛盯着她们，她也时不时地插两句，但是，基本上她一参与这个话题就结束了，她做的就是收尾工作。

    “嗯，你跟我睡在一个屋我可高兴了呢。”这话是那个自私的女人对热情的女人说的，但是她心理想的是我一个人住一个屋子多宽敞多自由啊，你为什么偏偏挤过来，你以为我很喜欢你吗，真倒霉……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人的心里这么肮脏，为什么偏偏要我见证这份肮脏？

    石筱莹义愤填膺。

    就这样，三个月马上就过去了，应该快要转正了吧，转正应该可以涨点工资了吧，石筱莹正高兴呢，那个老师却发布了最新通知：“来大家到前面坐一会，我们开个会。”

    开会，开会，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开多少遍的会，还总是会超过时间，加班又不给加班费，石筱莹早就受够了，但她偏偏无处可去。这种会真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说是大家讨论，但往往都是那个老板老师一个人在说他的想法，别的人随声附和，说想听反对意见，但大家都说同意的时候，他也乐开了花。要真有人说不同意，石筱莹也不是没看见过他恐怖的脸色。

    哎那个废话连篇的女人已经睡着了，那个年纪小点的老师也打着瞌睡，但是他们和老板老师坐在一条直线上，轻易是看不出来的，而石筱莹呢，倒霉的石筱莹还是坐在老板的对面，也开始昏昏欲睡。

    不是真的困，而是上学这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只要碰到那些啰嗦的老师，讲课的内容又没什么含量，又偏偏喜欢长篇大论的，她就会瞌睡。偏偏这个讲话的老板又是一位老师，想不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