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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相见欢

    此时此刻,茕斋芙蓉苑内。

    熏香恬静地在铜炉中焚烧着,散发着令灵魂安稳的气息。在陈芙担忧又满含希冀的眼光中,刘元终于醒来。

    当他看清楚眼前眉眼弯弯的少女时,雀跃的光芒在眼中闪烁。然而,当他注意到她的脸时,眼中的光芒又骤然熄灭。

    颤抖的声音缓缓传来:“阿芙,你的脸……”饶是在往生镜中见过她被烈火焚烧,被师父毒打,被无数人辱骂践踏,但当她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依旧不敢触摸这些狰狞的伤口。

    陈芙灿烂一笑,可爱的小酒窝在她相对完好的一侧脸部浮现:“我没事儿呀,已经不疼了,再说了,就算我再丑,你又不会嫌弃我!”

    刘元微微一笑,搂紧了她:“是,不论我的阿芙变成什么样,我都永远不会嫌弃阿芙的。”

    陈芙笑眯眯地看着刘元微微泛红的耳朵,调皮地咬了一下,然后迅速躲进他的怀里,装出一副害羞得不得了的样子,偷瞄他的脸色。

    顿时,刘元整张脸都开始发烫,陈芙笑吟吟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暖融融的,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呀。

    所以,茕惜推门而入的一刻,看到的便是二人相依相偎的情景。岁岁常相见,大抵如此了吧。一丝了然的笑意浮现嘴角,茕惜故意调笑道:“哎呀呀,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阿芙,你可真不知羞!”

    陈芙从刘元怀里探出头来:“哼,臭惜儿,你少来,这里又不是凡间,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我与阿元,便是即刻成亲,也无妨!”说罢,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灿烂的笑容如暖阳一般温暖。

    刘元看着看着,心脏就跳漏了一拍,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

    茕惜……

    得了,她真的不该来打扰这俩人,她错了!茕惜暗暗好笑,假装严肃地咳了一声,眼里的笑意,却无论怎样都藏不住。也罢,这两个人,在凡间受了那么多磨难,本以为今生注定无缘,却没想到死后还能在她的茕斋团圆,缘分二字,果真神奇。虽然,她“小小”地帮了一把……

    “对了,大师,之前您曾说过,您既有心结未解,亦有心愿未了,茕惜现在,可否有幸知晓?”

    刘元温柔的目光从陈芙脸上移开,恭恭敬敬向茕惜行了一礼:“刘元的心愿,便是阿芙能转世为人,至于心结,便是阿芙的容貌……”

    茕惜……

    她错了,她不应该问的,张口闭口都是阿芙,真够腻的。不过这小子,倒也不枉阿芙一颗真心全付与他,为他遭受一宗宗的罪。

    一道清晖从茕惜袖中飞出,陈芙只觉得脸上一片片火辣辣的疼,饶是她心智坚韧,也疼出了闷哼声,听得刘元心疼不已,甚至想拂开那抹光亮。

    “别动!”一声清喝传来,“阿芙的伤疤在灵魂上,唯有这生肌浆,才能彻底治好她的脸。”

    刘元闻言果真不敢再动,只是眼中的心疼只增不减,茕惜轻叹一声,若是有别的方法,她又岂愿阿芙再经历一次痛苦?

    一炷香后,陈芙脸上的剧痛才慢慢散去,随着光芒消散,一张清秀的小脸浮现出来,刘元大喜过望,伸手抚上陈芙的脸颊,喃喃道:“阿芙,你的脸好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茕惜看着陈芙因经历剧痛而惨白的面色,又看了看欣喜万分的刘元,笑道:“笑话,我茕惜出手,哪里有办不好的事情?”

    张狂又自信的语气,让陈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是是,除了某个人,没有您茕斋斋主办不好的事!”

    茕惜笑脸一僵:“能不能别提那个煞风景的人?”

    陈芙吐吐舌头,又开始耍赖:“是是是,不提他不提他了,乖惜儿,你能不能……”

    即便她不说出口,茕惜也知道她想说什么。茕惜无奈地看了嬉皮笑脸的陈芙一眼,走到刘元跟前,指尖一点刘元的眉心,便见一道道光芒欢快地朝他体内奔去。

    茕惜立刻退开一步,摆摆手:“你可不能吃醋,我只是为了救人!”

    陈芙无语,原来,她在惜儿心中便是那等喜欢拈酸吃醋的人吗?好吧,她好像在刘元的事情上,确实有些小心眼儿。

    光芒四溢,刘元只觉得顿时头脑清明,这种熟悉的感觉,分明是灵魂回归!也就是说,他有机会,与陈芙一起转世为人了吗?

    巨大的欣喜将他包裹,就连指尖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老天终归待他不薄,他竟有机会,实现阿芙“岁岁常相见”的夙愿!思及此,刘元不由得对茕惜,多了一分纯粹的感恩,若无她,他与阿芙,怎么可能有机会再相见相守?

    茕惜看着刘元欣喜的眉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色道:“灵魂剥离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大师心智坚韧,茕惜这么做,完全出自本心,既是对大师敬重,亦是对阿芙的情谊,大师不必感念。”

    这一番话委实动听,既能使刘元免去被人窥去隐秘的尴尬,也护住了他在陈芙面前的体面,更保留了他作为男子的尊严,好一个心思通透的妙人儿!

    刘元微微一笑,连声道谢,眉宇间兴奋的光彩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陈芙突然灵机一动,对着茕惜耳语几句,一双灵动的双眼折射着“小人得志”的兴奋光芒。

    茕惜微微思考,便笑道:“此事并非你我二人说了算,你还是与你的圆济大师好好商议一下吧。”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元一眼,转身离开了芙蓉苑。

    刘元一脸莫名其妙,看着陈芙神采飞扬的笑靥,不由得好笑:“阿芙,你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陈芙立马笑嘻嘻地钻进他温暖有力的怀抱里,认认真真地问他:“你觉得,惜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元不假思索立刻答道:“茕斋斋主菩萨心肠,法力无边,救你我于绝路,自然是值得敬重之人。”

    “原来你这么喜欢惜儿……”陈芙假装委屈地撇撇嘴,刘元心神一慌,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正欲开口解释,陈芙笑着瞪了他一眼:“好啦好啦,你这个榆木脑袋,我分明在与你玩闹,念了这么多年的经,越念越傻!”

    刘元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陈芙的话语却让他心神一震。

    “阿元,我想报答惜儿,你我只是一介凡人,不,现在只是几缕魂魄,帮不了惜儿什么,但我想与你常住茕斋,为惜儿镇守此处,毕竟我总是觉得,惜儿应当属于更广阔的天空……”

    少女原本笑意盈盈的眸子此刻只有严肃与认真,她定定的看着刘元,“阿元,你可愿意,与我一同留下?”

    刘元看着那双倔强一同往日的眸子,心中闪过无限怜惜:“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处,我都愿意。”

    陈芙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我还是有私心的,如果你我当真转世为人,便要喝下孟婆汤,而且到了凡间,也不见得能再次相遇,虽说惜儿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失去这些属于我们的记忆,哪怕是冒一丝一毫的危险,阿元,我是不是很自私?”

    刘元似有淡淡的不愉:“那些个糟心的记忆,留着作甚,阿芙,我不愿意你再去回忆起那些血腥又残忍的噩梦,每每想来,我都要心疼你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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