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为你上药
一直默不作声，却又什么都看在眼里的茕惜在心里叹了一声，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她还未走到萧耀珏与苏子妍身边，便被暗卫警惕地盯上了，茕惜轻轻叫了一句：“子妍。”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苏子妍听见，苏子妍止住了哭泣，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一旁对茕惜拔着刀的暗卫，连忙用哭哑的嗓子对萧耀珏说：“耀珏哥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耀珏便温柔一笑：“嗯，我知道。”随后看着警惕的众暗卫：“听见了吗？”
回答他的，是众暗卫整齐的收刀动作以及对茕惜毕恭毕敬的态度。
茕惜突然觉得，看来这个萧耀珏对苏子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瞧瞧这些暗卫对自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果真是，护屋及乌。
她看着萧耀珏苍白的嘴唇，从袖中拿出一瓶上好的生肌止血散，对着萧耀珏鞠了一躬：“多谢太子殿下今日解围，茕惜无以为报，自幼略懂医术，但愿这药能让殿下早日好转。”
暗卫略有犹豫：“殿下，这……”他想说，要不要找个御医看一看这药是否有问题，但是想到自家主子平日里对苏子妍的宠爱，他又怕会阻碍了主子的追妻之路，所以，他犹豫着要不要开这个口。
苏子妍自然是知道茕惜在扯谎，她才不相信她自幼学习医术呢，但是阿惜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
看着苏子妍止住了眼泪，茕惜看着萧耀珏不为所动的表情，挑眉一笑，颇有些嘲讽的意味：“饶是殿下血多，也禁不起这般消耗吧，殿下确定要让子妍悔恨一生？”
暗卫头领利戈再也忍不住了，主子还没死呢，这个女人居然敢诅咒主子，他大喝一声：“大胆！”
萧耀珏倒是不恼，他淡定地接过药瓶，行事周全的暗卫们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只不过，只有一辆……
萧耀珏淡定地拉着苏子妍上车，苏子妍本想叫上茕惜一起的，却见茕惜正在与利戈针锋相对。
茕惜踹了利戈一脚：“我骑你的马，你到最后面照看犯人去。”
利戈不忿：“凭什么？”
茕惜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着他，眸中有危险的光芒闪过，敢三番两次对她出言不逊，还拔刀相向，好胆！
不知道为什么，利戈觉得，眼前的女人虽然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倾国倾城的人儿，可一旦眯起眼睛冷笑的时候，他总会觉得脊背发凉。谁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这可是他面对比自己强百倍的人时也没有过的感觉啊。
茕惜冷哼一声，懒得理他，径自飞身干净利落地上马，苏子妍破涕为笑，这才是她所认识的茕惜嘛，暗笑一声，苏子妍也钻进马车，队伍缓缓启动。
马车内，刚刚钻进马车的苏子妍便着急地扒开萧耀珏的衣服，方才她哭了那么久，萧耀珏一直默不作声地陪着她，这会儿想起来，自己真是该打。
然而，因为她从来没穿过如此繁复的男式衣服，无从下手，甚至准备徒手撕开，萧耀珏看着她杂乱无章的动作，哑然失笑：“妍儿可是关心则乱？”
苏子妍本来就很着急，被他嘲笑，更生气了：“谁让你傻乎乎冲过来为我挡刀子的，你知不知道这么深的伤口，会死人的！”
萧耀珏一脸无辜：“知道。”
瞧瞧这一脸无辜的单纯模样，苏子妍反而有气发不出，有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傻瓜。”
气氛微凝，也有些淡淡的暧昧，静下心来，她反而能够仔细地替他宽衣，看着苏子妍伏在他胸前仔细地为他宽衣解带的样子，萧耀珏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耳根可疑地红了。
目光微垂，一眼便能够看到她弯弯的眉，因为哭过而略微红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再往下，小巧嘴唇紧抿，真是诱人犯罪。
萧耀珏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悄悄握紧拳头，他这一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包括皇位，他也不喜欢，除了她，他志在必得。
只可惜，还不是时候。
因为伤在后背，苏子妍好不容易才把前面的盘扣全部解开，为了最大限度节约时间，她顺势伏在他肩头，向后一层层剥开他的衣服。
看着那些被鲜血濡湿的衣袍，苏子妍心中一紧，温热的呼吸在他耳畔起伏：“耀珏哥哥，一会儿血痂剥落，肯定很疼，你忍着点儿……”
萧耀珏……他确实应该忍着点儿，但是不是这个……
简直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酷刑！
苏子妍绕到他的背后，拿起药瓶正准备为他上药，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萧耀珏扯到了他的身边坐着，萧耀珏蹲下来，认真道：“你的手也受伤了，你先来。”
随后便直接撕碎了她的袖子，看着那道横亘在她玉臂上深可见骨的刀痕，萧耀珏眼神一凛，眼中杀意四起，手下动作却越发轻柔，他小心翼翼把药瓶拧开，闻着那令人安心的清淡药香，便知是一瓶极好的伤药。
苏子妍其实是想拒绝的，她觉得萧耀珏的命比自己金贵得多，但是她也知道，耀珏哥哥看似温和，实际上，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比谁都执拗。她眼眸微垂，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对她好的人，她必定会千百倍回报。
她的伤口明明那么深，可她从头到尾没有喊过一句疼。萧耀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管是谁，敢动他萧耀珏心尖上的人，便要做好千百倍还债的准备。
萧耀珏抬眼看她：“疼吗？”
苏子妍摇摇头，表示一点也不疼，刚上好药，便立刻拉着他坐起来，要继续为他上药。
这一次，萧耀珏没有拒绝。
看着被血液凝固在一起的衣衫，苏子妍轻柔地一层层剥开，鲜血涌动，凝固的、半凝固的血与新鲜的血液相互交织，这么深的伤口，他硬生生扛了这么久……
苏子妍不敢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肌肤裸露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真真是个大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背后逸出，犹如沸水般迫不及待要脱离他的身体，眼泪一颗颗砸落，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他上完药的，直到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不到鲜血流下，她才终于捂住口鼻，止住了自己压抑的泪水。
萧耀珏虽然背对着她，但她温热的眼泪砸落在他背上，他不是感受不到。他不喜欢她哭，非常非常不喜欢，每次她哭，他就会极度暴躁。直到背后再无声响，他才敢回过头去。
她已经因为极度困乏，靠在马车后壁上睡着了。
萧耀珏目光温暖如阳，轻轻将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底有一个声音轻轻喟叹：
若时光停驻于此，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