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定
茕惜从玄冰室出来的时候，整个护国公府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雨不知何时停了，夜凉如水，天上只挂着几颗极小的星子。
苏战凯的魂魄被那妖精护着，她偷用秘术，以血祭魂，这才让那魂魄现形片刻。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会会，那个用阴阳索缚住苏战凯的女人。
然而，今日，怕是不可了。
不知道苏子妍，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心？虽说她人不在晋州城，但作为冥界之主，孤魂野鬼，哪一个不是她的眼线？
不过，这护国公府，确实是个例外，方圆三里，只有妖气，而无一丝鬼魂，看来这只妖，来头不小呢。
茕惜懒懒地瞟了一眼护国公府，只一个呼吸间，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处。
梧桐苑，主厢房。
苏子妍正在帮萧耀珏换药，这个疯子，为了见她，不要命地骑马，竟伤了先前为她挡的那道伤口。
血珠渗透雪白的绸带，在他身上画出妖冶的红梅，苏子妍嗔怪地看着他：
“早知如此，便不给你留信了。”
萧耀珏温和的脸微微一僵，旋即笑得愈发温柔：“也不知，是谁在我怀里问我怎么才来，哭得像只楔猫儿似的。”
苏子妍俏脸一红，不轻不重在他伤口周边摁了一下，萧耀珏立刻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让你贫嘴！”
娇嗔在耳，美人在怀，萧耀珏心念一动，颇有些意马心猿。
一双手不老实地环住了她的纤纤细腰，苏子妍哭笑不得，捉住了他那双作乱的手，顺势伏在他宽阔的肩头，歪着头，颇为调皮可爱：
“萧耀珏，你可真不老实，上个药也要动手动脚。”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仿佛羽毛拂过心尖，萧耀珏声线紧绷：
“妍儿，我可不是柳下惠。”
苏子妍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你还需多多历练忍耐力。”
“乖，别闹。”萧耀珏转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语气是藏不住的轻快，“上完了药，便早点休息。”
苏子妍不满嘟嘴：“我哪里有闹？”
萧耀珏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眼眸粲然：“早些睡觉，明日一早，便是父皇赐婚的圣旨。”
一听赐婚，苏子妍脸色便略微复杂起来，皇伯伯待她，确实是极好，先后赐婚，毫无条件地相信她，她能感受到，他真真切切，盼着她做他的儿媳。
虽然她知道，这种疼爱，多半来自于他对父亲苏战凯生死交情的传承，但，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不易。
只是，这一次，不知她还会不会，再经历一次透彻心扉的成长？
“妍儿，想什么呢？莫非要是悔婚？”
苏子妍回过神来，撞见了萧耀珏怨气冲天的俊脸，以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哀怨的声调，她忽然莞尔。
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呢？眼前的男人，等了她这么久，盼了她好些年。
载花买酒少年情，终究是，旧曾经。
萧明皓与她，早就过去了，何必拘泥于往事？她是护国公苏战凯的嫡女，应当像父亲一般，拿的起，亦放的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眼前人，才是她的良人。
萧耀珏见她忽然一笑，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然而，见她忽而蹙眉，忽而展颜，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
???
“妍儿……”
幽怨的眼神飘过来，苏子妍哭笑不得，她以前真的没发现，萧耀珏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在她固有的记忆里，他总是温文尔雅，脸上永远挂着浅淡的笑意，以一种特有的从容，给人温和无害之感。
然而，他在暗卫面前，在那些欺负她的人面前，又冷的像一块冰，棱角锋利，伤人无形，带着父亲特有的杀伐之气。
然而，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个市井小儿。如泼皮无赖一般，死死黏住她，死缠烂打，时而撒娇耍赖，时而幽怨卖可怜，简直……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等等，她小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缠着他的，那时候她跟萧明皓不知道为什么闹了矛盾，许久都不说话，两个人都是犟脾气，谁也不肯先低头。
小小的她不甘寂寞，便去狂撩萧耀珏，可人家压根儿不搭理她，那时候的他，阴郁沉静，少年老成，一张俊俏的脸整天都黑得像个锅盖一样，像别人欠了他好几十万两银子一样。
她便日日纠缠他，给他当小跟班，什么事都与他说，天天给他讲外头茶楼里听来的小段子，在他无比厌烦的眼光中，她总算是博得了美男一笑。
后来，后来她和萧明皓便和好了，她的眼中，便再也没了他……
看着苏子妍变化莫测的表情，萧耀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忽然有些懊恼，他的心，好像被她占满了，万一有一天，她不要他了怎么办？
他，不敢想……
神游之际，两瓣柔唇便已经轻轻吻上了他微凉的唇，只是，她明显缺乏经验，只是傻傻贴上，便不知该如何继续。
于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她眼底的羞涩与欢喜，萧耀珏心底的不安陡然散去，一颗心几乎激动到忘记跳动。
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知道回应他了。
萧耀珏环紧了她的腰，以一种绝对领导的姿态，带领她一步步沦陷，气息交融，便是雨后初绽的海棠，也不抵这一室的绮丽缠绵。
火炉跳动着欢快的光芒，铜炉销着熏香，一室绵暖。
一吻结束，苏子妍软软躺在萧耀珏怀里，眉眼含笑，粉颊娇艳。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的，是浓郁的柔情，朱唇轻启：
“我愿做你的妻，你永不负我，可好？”
萧耀珏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芒，指腹轻轻抚上她的唇，眸光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好。”
苏子妍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突然有些慌乱，她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以后三宫六院，我怕。”
“以后，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以后你若是当了皇帝，必有许多难处，那时，你还会对我这般好么？”
“我会。”
“你就不怕，天下人骂你是昏君？”
“随他们骂去。”
“以后，我若是老了，会不会，色衰而爱驰？”
萧耀珏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天底下比你美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曾多瞧过她们一眼？”
苏子妍不满的嘟起嘴，嘟囔道：“哼，不理你了。”
萧耀珏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突然俯下身子，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下，苏子妍本能地闭上眼睛，脸上飞起一片膘。
就在她以为他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听见了他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许忍俊不禁：“妍儿可是希望我做些什么？”
苏子妍睁眼，流露出被戏弄后的娇憨幽怨，他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随即替她掖好被角，眸光灼灼：
“再等我三日。”
苏子妍羞涩点头，在他柔柔的注视下，心满意足地闭眼，直到她睡了，他才轻声离去。
一出门，便见已在庭中立了许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