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混域，梦灵
“你怕什么？此处虽然恶人极多，可我，是好人。” ——神烨
茕惜记得，她晕倒的时候，有什么细碎的东西，一点点凝聚成了碎片，清晰起来。
然而，还未等她看清，便已经消散了去。
于惊鸿一瞥中，似有一句绵绵的叹息，如同恋人之间的亲密耳语，柔软而依恋：
“惜儿……”
单单这两个字，便让她红了眼眶，她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想不起来。正如漫漫长夜里，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却又在醒来以后记不得它的半点轮廓。
焦躁，迷惑，怅然若失。
她到底，遗忘了什么？
梦里似乎有一个爱穿朱色罗裙的姑娘，笑得天真烂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园子里荡着秋千。
秋千旁，有堵高高的宫墙，宫墙外，有个俊俏的儿郎。
而后，红霞漫天，似乎连那遥不可及的崇山峻岭也漫然上了淡淡的绯红，那姑娘静静依偎在一男子怀中，他是红色的，她也是红色的，盛世，也是红色的。
再后来呀，那灿烂明艳的红一点点漫染到了胸口，而后，变得凉薄，变得深幽，变得压抑，凉透后，是一片浓浓的哀愁。
她捂着心口，他垂着眼眸。
还未看清，便碎了，但疼痛，是那样真实。
恍如跌下深渊，茕惜不安地攒紧了单薄的被单。
神烨看着躺在床上紧紧捂住心口的她，沉默不语。
终于，她尖叫着醒了过来，眉宇间尽是脆弱与惊吓。
一杯温水适时出现，神烨静静看着她：“渴吗？”
茕惜点点头，嗓子已经干哑得没有力气讲话，她毫不在意地接过破口碗，仰脖一饮而尽。
随后，平复着内心剧烈起伏的情绪，显然，她还没有从刚刚的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脑袋里似乎还有一根弦，在紧紧绷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拉住神烨的衣袖，急忙开口：
“梦水究竟有什么作用？”
神烨思索了一会儿，答：“具体未知，不过听闻似乎对唤醒记忆有一定的疗效，但也因为容易产生梦魇，而无人以它入药。”
茕惜拧眉：“梦魇？”
“是。”他答，“梦水若产生了性情狂暴的灵智，便容易化作魔魇扰人心智，轻则痴呆，重则堕魔。”
“胡说，小爷我才不是那般没节操的梦水。”
突然出现在神识中的声音吓了茕惜一跳，她皱眉，在神识世界中一扫，便发现了一个人形小不点儿正在哇哇大叫，大声抗议：
“我不是魔魇，我是一只正常的梦灵。”
茕惜轻轻一笑，见它全身雪白，纯净温和，便已经有了答案。她刻意变了脸色，一脸不相信，有意诓他：“方才在空间隧道之中，你还想害我，现在却说你不是魔魇，你觉得，我会信吗？”
“爱信不信！”那个雪白的小娃娃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语气高傲。
茕惜冷笑一声，祭出阴灵焰，森白色的火焰一跳一跳，映出小娃娃眼里明晃晃的恐惧。
他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你想干嘛？谋财害命啊？还是劫财劫色？”
茕惜轻轻丢出火焰，炽热的温度在小娃娃面门一寸处缓缓停下，空气烧灼扭曲，他仿佛透过火焰看到了上一世那个满头青丝，一脸冷酷的女人。
梦灵吓破了胆，那个女人有多恐怖，他是清楚的，惨白的小脸带着明晃晃的惧意：“姑奶奶，我错了，您可别杀我！”
茕惜收起火焰，漫不经心地问道：“解释一下，刚刚出现的画面。”
梦灵点点头，有些拘谨：“是刚刚出现的关于红衣姑娘的画面吗？”
茕惜点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梦灵继续问道：“方才你看见的，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茕惜依旧轻轻点头。
小娃娃又道：“那是因为，那些，全都是真的。”
茕惜微微一愣：“真实存在过的？”
“是的。”
“画中人，是我？”
“是，也不是，应该说，是以前的你。”
“什么时候的？”
“这……”梦灵犯了难，“以我现在的能力，勘探不出来，因为我，现在还只是幼儿时期……”
茕惜看了眼他圆滚滚的小身板和惶惶不安的大眼睛，触及她的目光，小娃娃明显瑟缩了一下。
她忍俊不禁：“那画中男人是谁。”
梦灵明显又瑟缩了一下：“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茕惜点头，表示理解，她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娃娃道：“其实，那公子面容极为俊秀。”
“嗯。”
她只模模糊糊看见了一点儿，不过应当是个极为俊秀的公子。
小娃娃又道：“其实，那公子待您极好。”
“嗯。”
“他很爱您，很爱很爱。”
茕惜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不是说，看不见？”
梦灵心惊肉跳，主人快来救场啊，小姑奶奶发威，这谁顶得住啊。
神烨清朗的声音徐徐传来：“惜儿，在想什么？”
茕惜回过神来，恶狠狠丢下一句：“回头收拾你。”闪身出了神识世界。
梦灵悄悄松了口气。
“刚刚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出神？”
“没想什么。”
“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好多了。”
茕惜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已经晚上了，你昏迷了三天。”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妖界，混域。”
“什么，混域？”
混域，混域是妖界中一处极为混乱的地界。这里鱼龙混杂，有各种各样的人，妖，魔，仙，甚至听说还有一个隐世大神坐镇于此。
不过，虽说混乱无比，却也有极多人愿意来此，因为，危险越大的地方，往往机缘也越大。各种各样珍贵的灵丹妙药，神兵利器，功法奇珍，甚至不少传说中才存在的天宝，在此都能找到一些踪迹。
因此，在妖界，混域的繁荣程度仅次于妖界首都永昼城。
与凡间不同，凡间虽然也聚集了六界之人，但因为有《天上人间法》的约束，大多法力都不能够自如运转，若要运转大的功法，则需耗费不小的代价，若是动静过大，甚至会被列入《轮回册》，在来世遭到报应。所以其实在凡间，也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平等。
混域则不同，混域没有君主，没有奴隶制，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强者。这里，敲处于未被《轮回册》覆盖的区域，杀戮也好，作恶也罢，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因果加身，为来世添苦楚。
可想而知，此处对亡命之徒的巨大诱惑力。
茕惜有些头疼：“为什么会是这个鬼地方……”
神烨挑眉：“你怕什么？此处虽然恶人极多，可我，是好人。”
茕惜白了他一眼，开始运功疗伤。然而，却发现自己体内的伤居然自愈了，甚至修为还隐隐有提高的迹象，体内有一股白玉色的能量暖流，缓缓流动。
她古怪地看了神烨一眼，后者含笑看着她，茕惜垂眸，心里似乎有根弦，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