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跪,无助的乞求
宋清欢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不是也像她的一样,无数坎坷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明明看起来触手可及,一转眼却咫尺天涯。
宋清欢本来要睡客房,愣是陈云儿拉着一起睡,月光薄纱似的笼罩着房间。
“清欢,还在哭呢?”陈云儿也不扳过来背对着她的宋清欢,细长的手指探过去摸了摸她的眼角。
“没有哭……”宋清欢带着浓浓的鼻音辩解。
“听姐的,你就不要回皇甫家了,等什么时候皇甫幽搞定他那个妈,你再考虑考虑施恩还是施惩,”陈云儿揽住宋清欢,冷声道,“多招人亲的孩子啊,被欺负成这样!”
“云儿,我可喜欢可喜欢你了……”宋清欢回抱她,脑袋埋在她怀里糯糯的语气。
“我也是……快睡吧。”陈云儿笑着摸摸她的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云儿睁开了眼,她起身往外走去,睡觉前陈云儿将宋清欢的随身物品收拾放在了客厅……宋清欢皮包里的东西很少,陈云儿拿出她的手机,短信一页页翻过去,没发现什么有益的东西,再翻了翻,发现一个没有落款的信封。
陈云儿知道宋清欢从来都没有写信的习惯,想来肯定是别人送给她的,陈云儿找来小刀,小心地拆开。
“致吾妻,
见信安,离你去时已有二十余年,近日身体每况愈下,常常夜不能寐,思及往事,偶有垂涕……”
陈云儿扫了一眼,是一封家书,落款为“皇甫岳”。她对这种老一辈的情话完全不感兴趣,视线快速扫过,只见一段写着:“……自问平生无愧己,无愧人,却于儿媳裴氏,多有亏欠。当年裴氏难产恰逢你卧病多日,彦昀又不在身边,初闻幼孙夭折,我一人承受了这大恸,着医院寻找了一个新生弃婴抱给裴氏,此后更是不敢告知任何人……许是因果报应,裴氏念到生下次子不易,便自小溺爱万分,以致两个孙儿渐有兄弟阋墙之势……”
皇甫华竟然是皇甫岳抱养回皇甫家的孩子……陈云儿摩挲着毫无胡须的下颌,笑起,难怪皇甫华长相平庸、半点也没有遗传到皇甫家的颜值。
陈云儿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休息,忽然想到……这信似乎并非是让宋清欢看的,既然写给死人,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偷梁换柱……她扬起唇角,随便找了一张白纸折好放进信封,而真正的信被她取出来收进了保险柜。
这时候的陈云儿全然没有意料到自己游戏一般的举动,对未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皇甫岳是脑溢血导致的暂时性休克,手术还算成功,他已经被转移到了高级病房。
皇甫幽和皇甫华在医院守了大半夜,原本裴如臻也想一直待在医院里,但是她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皇甫彦昀便陪着妻子回家休息。
“哥,你在这儿当你的大贤孙吧,反正爷爷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皇甫华见爸妈离开后,一刻也没有多待的意思。
皇甫幽拉资甫华,皱着眉头沉声道:“那可是你的亲爷爷!”
皇甫华的影子被医院走廊尽头的灯光照得影影绰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背对着光微微低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笑:“皇甫幽,谢谢你的提醒。”
“对了,你猜宋清欢为什么没有守在医院里呢?”说完,皇甫华没有犹疑,转身离开。
皇甫幽怔在原地,他听到爷爷正在抢救的消息立马赶来医院,裴如臻一见到他就开始不停地掉泪……她这个儿子是最像他爷爷的。
皇甫幽连忙帮着皇甫彦昀安慰裴如臻,心急如焚地等在急救室外,医生推开大门,说抢救回来了的那一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的情绪太过凌乱,竟然一时忘记了:清欢呢?
皇甫幽淡漠的脸上缓缓泛出几分烦躁,他给宋清欢发过去短信:“爷爷醒了,你在哪?”
不多时便收到回复:“我是陈云儿,她在我这里,我想我们需要面谈一下。”
皇甫幽想起那个罂粟般耀眼的女子,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里都张扬而妩媚,却……满是精明,也许这也是白烨和她唯一的一点区别。
皇甫老爷子昏迷了三天,在医院里将养半月余终于出院回家,临走时主治医生将皇甫幽拉到一边:“……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但是皇甫家未来的担子都在你的身上,老爷子人寿将尽,这次发病却来得蹊跷……小幽啊,我建议你回去之后检验一下你爷爷平日里吃的药……”
“唐医生,您的意思是……”皇甫幽面色一变,眼底透露2着彻骨的寒意。
“人刚送进医院的时候,我给老爷子检测过血液,药物成分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也只是猜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甫幽点点头:“我知道了。”
唐宁禹在S市中心医院工作了三十多年,皇甫岳对他的父辈有恩,因此私下和皇甫家来往甚密,而且当年裴如臻产子的事,也是皇甫岳和他之间的一大秘密……他知道皇甫家实力强大,盘根错节,人心这种事他不好揣测,但他绝对信任眼前这个年轻人。
皇甫幽走出医院,没有跟家人一同回去,他拨通陈云儿的电话:“现在我有时间了,出来见个面吧。”
日子已经迫近春节,S市的各大商场琳琅满目,环绕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随处可见红灯笼,中国结。陈云儿对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从嗤之以鼻到麻木无知已经过去了五年……她时常羡慕白烨,宁愿自己的父母也是双亡的。
因为是临时有约,她从公司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渐渐走近皇甫幽的时候犹如在加拿大机场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满足了她学生时期对一切梦中情人的幻想,只可惜,如此优异的男人却属于她那个平凡的闺蜜。
“抱歉,我来晚了。”陈云儿在男人对面坐下,她招手点了杯蒸馏水,然后看向皇甫幽。
“圣诞节我带清欢去看电影,明明是喜剧,所有人都捧腹大笑,她却伏在我的腿上泣不成声……元旦那天她收到你的一句‘新年快乐’很高兴,她跟你说‘我很好,不要担心’,你不知道她挂了电话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哭……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清欢的笑容了……”
皇甫幽攥紧双手放在膝上,脸上看似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心底却是万丈波澜,隔着店里的橱窗,他看见有许多孩子拿着气球欢笑嬉戏,夏天时,也曾有那么一个女人肿着一双兔子眼睛,手里牵着气球向他款步走来……他以为,这一眼便是一生。
“皇甫幽,为什么好好的丫头去了你皇甫家,过得比在宋家的日子更举步维艰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陈云儿讥讽地看着他,“虽然清欢很小就失去了母亲,宋廷安又娶了那样一个女人给她当后妈,但是清欢一直很重视亲情,她住进皇甫家之后就把你们每一个人当作自己的家人,可是你们又把她赶了出来……”
皇甫幽闻言,竟是无力反驳。
“清欢没有对你说过的话,我替她说——她承诺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但是你以及你的家人若要将她推远,她会心痛会流泪,但她不会拒绝。”
陈云儿的话一字字都敲在他的心头,他无法想象那个傻女人笑着对他说“我很好”,却是一个人画地为牢,咽泪装欢。
皇甫幽浑身的寒意几乎让人无法靠近,他走进皇甫家的大门,沉默地踏过别墅前每一阶石台。路小瑶敲过来看望刚出院的皇甫岳,她正陪着裴如臻在观海亭说话,一张伶俐的小嘴很是哄得裴如臻欢心。
陪侍的佣人见皇甫幽过来,恭敬地问好,裴如臻向儿子招手:“小幽,小瑶来了,快过来见见。”
“妈,我有话想对您单独谈谈。”
“小瑶又不是外人,就在这儿说吧。”裴如臻看儿子面色不郁,也不知是不是工作上的烦心事。
皇甫幽冷冷地开口:“来人送路小姐离开。”
路小瑶听了这话,笑容僵在脸上,楚楚可怜地看着皇甫幽:“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只是我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你。”
路小瑶仿如至今才认识到皇甫幽,她推开这个男人哭着跑出亭子:“我讨厌你!”
裴如臻皱起眉,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儿子:“小幽,你做得有些过了。”
皇甫幽看着他高贵的母亲,面容姣好,这一辈子不曾经历过什么风浪。他缓缓跪下,跪在他一向尊敬的母亲面前,忍下哽咽。
裴如臻惊愕地望着儿子,只听他仿佛极其用力地、遏制地发出声音,他说:“妈,小时候,您从来不会问我是否生病,您安排最好的佣人来照顾我,您从来不问我需要什么生日礼物,您安排宴会请来我不熟悉的朋友谈笑风生,您也不曾问我工作如不如意,有没有喜欢的女人愿意和她终老……”
“妈,您知道吗,我病了的时候在心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时常羡慕弟弟能够被你抱在怀里亲吻,我爱宋清欢,妈,我只爱她……求您,求您认真地看看她,试着哪怕多了解她一分,好吗?”